"我猜對了嗎?"翟曜嘴角懸著一點笑,含意隱然地說。
尹於塵試圖遮掩住她的驚訝及慌亂,張開口卻發不出聲音。他究竟知道多少她的事?而她居然還相信他說的那些鬼話!他真是陰險!
她站起身,匆匆地走向客廳。拿起包包,轉身,立刻撞上來到她身後的翟曜。
他握住她的肩頭,正色問道:"我說錯了什麼嗎?"
"你為什麼知道?你到底還知道什麼?"她逼問他。
"就因為我正好猜著你的興趣,你就因此定我一個莫須有的罪?"
"正好猜中?我不相信!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她咄咄逼人地說。
翟曜捏緊她的肩,很慎重嚴肅地說:"不論你信不信,我的確是正好猜中!我說完了,你如果真要走,可以走了。"說完,他放開手,背對她不再開口。
尹於塵盯著他好一會兒,心中委實決定不下是否該信他。最後,她仍移向門口,打開門走了出去。
翟曜聽到關門聲,猛旋身,伊人身影已消失。他懊惱地吐出一長串詛咒,雙眉緊緊聚攏。
"可惡!"他狠狠出聲。坐進椅中,聚神沉思。頹勢要扭轉,就要使用非常手段。
對!只有這麼辦了!他在心中下決定,開始仔仔細細地盤算如何引他的小花入網。
第十三章
陰暗的天色,雨絲慵懶疏落地滴下來。這個終年四季都會落雨的城市,此刻地面又是一片潮濕。空氣中帶著青苔味,似乎全部的事物都霉了。更兼夾雜著超過環境標準值的廢氣,顯得更窒鼻沉重。
尹於塵步出雜誌社,仰望晦暗的天幕,心情也鬱鬱沉沉的。
「煩啊!」她低語,走入細雨編成的夜幕。走沒幾步,就被人拖住手。她驚訝地回頭一望,立時感到難以置信。
是翟曜!她原以為經過那一晚之後,他約莫是不會再理她了;情緒的低落,大半為此。
自那夜過後,等了幾天,總不見他出現。她也就索性死心,勉強自己將心底那股莫名且不該有的騷動情迷壓入最最底層,卻仍是無法控制地心情低落起來。
如此過了慘淡的數日,連方司哲遲遲未來電也不在意了,一心一意只沉溺在那不由自主的沮喪中,沉溺在那飽受道德超我譴責的情亂中!
如此日夜交替著,以致今晚再見到他,她的喜悅之情自然溢於言表。
猛然一想到他居然忍心這麼多天不出現,她不願卻又無法控制地以幽怨的眼神望著他。
「前幾天替同事值夜班。」翟曜似乎洞悉她心裡所想的。
尹於塵點點頭。初始的驚喜過後,那分連她自己也不理解的矜持卻又浮現上來。
「上車,我送你!」翟曜牽纏著她的手,移向他的車。
車子加入了那股車潮後,只能緩步如蝸行。車內飄著輕渺的樂意,氛圍卻有些滯重。
在小提琴空靈??的聲音中,尹於塵輕輕開了口:
「你怎麼知道我現在下班?」
翟曜側頭看她,唇角出現那道她熟悉的笑痕。
「我打電話去問伯母,她說你還沒到家,但有可能已經下班了,因此就來碰碰運氣。」
尹於塵看到他的笑,心上先是難解地安定了下來。再聽到他的話語,那該受譴責的心緒,竟越加迷亂起來。
她是個該受唾棄的不忠者啊!即使如此,她卻難以自拔,竟也不想自拔。
翟曜看著她混亂變幻顏色的臉,忽地傾身在她粉頰上輕啄了一下。
「我帶你去吃飯。」
尹於塵撫著臉。她還是個放蕩的女人!因為她竟已如此喜歡他的碰觸,她會遭天打雷劈的!
「想什麼?」翟曜輕柔地說:「沒有什麼好自責的。」
「我……」尹於塵搖搖頭,就算不解翟曜為何如此說,她想還是別問的好,以免破壞這層薄如蛛絲的平衡安定。
「我打個電話回去給媽……」
「我剛已經順便告訴伯母,你會和我吃完飯才回去。」
尹於塵點頭。半晌,有些艱澀地說:「對不起!」
翟曜訝然地看她。「為什麼道歉?」
尹於塵在最難處理的情緒過去後,已能坦然地注視他。
「那天,我太任性了。」
翟曜並沒有假裝聽不懂,他接受了她的道歉。卻又再一次地勒索她,利用也的愧疚感——那莫須有的罪惡感!
「介意告訴我,你為什麼如此敏感於被人知道你的興趣是對著明月起舞?」
尹於塵凝望窗外細細的身雨,困難地說:
「我並不是敏感或害羞,只是覺得,當我在皎月之下起舞後,心中堆積的紛亂,也許是我自找來的,都能滌清洗淨!對我來說,那是神聖,不,應該算是洗禮!因此,我不認為有大肆宣揚的必要。」
翟曜聽完後,出乎意料地竟對她說:「對不起!」
尹於塵驚訝地問:「你又為何道歉?」
翟曜一臉後悔神色。「我不該挖出這個算是你心靈避難所的習慣;解釋這些,對你來說,勢必也不好受!」
看他滿臉自責悔恨,尹於塵露出今晚第一個笑,笑容中充滿無限的溫柔安慰。
「傻瓜,你只是正好猜中,有什麼好抱歉的。」
翟曜自是又理所當然地接受她的原諒。不如此,可真是傻瓜呢!車中又恢復沉靜。只是這次不再是重壓人心的無聲,反倒像是無聲勝有聲的美靜。
車行緩緩轉進城中那條繁忙的道路後,移動得更慢了,時速幾乎只達十公里,將近熄火的臨界。
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車子停妥後,翟曜一逕帶著尹於塵上了那座摩天樓的餐廳。
點完餐,翟曜啜了一口餐前酒,漫不經心地隨口問道:
「你和他最近怎樣?有沒有想出什麼辦法讓伯母心軟?」
她搖頭,回答說:「他帶球隊去台南比賽,還有幾天才回來,所以我都還沒有和他討論過。」
翟曜舉高酒杯,輕輕搖晃,聲似懇摯地說:「那你們得趕快!」
尹於塵點頭,卻忽然發現這情境委實可笑又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