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一同看著藍色的火焰熄滅,這是她最喜愛的咖啡之一,除了品嚐咖啡味外還能欣賞一份浪漫的焰火。
她開懷的抬起眼瞧他,卻正好迎視他的目光。
那一雙深邃的黑眸讓她倏地一驚,連忙心虛的別過頭。
「你……壓根沒有傷到腳,為什麼騙我?」
呀!她竟然將這檔事忘得一乾二淨!
穿幫了!真是糟糕!
章芝翎尷尬的紅了臉,低垂下頭不敢與他的眼神再交會。「我……我……」拚命的轉動腦袋瓜,她只想趕緊扯個謊,她可不想讓他知道交易一事。「老實說,你別笑我,我是寂寞怕了,我好想找個人說說話,所以……所以才會借口腳扭傷,我沒惡意,只想跟你聊聊天。」
天啊!好爛的借口,一定會被揭穿!
章芝翎心虛的頭愈低愈下去,壓根沒膽抬起來。但她卻沒聽見任何駁斥她的話,只聽到啜飲咖啡的聲響。
她一愣,抬頭瞧他,卻見他頗有閒情逸致的喝著咖啡,彷彿對她所說的話一點也沒有起疑。
難道他信了她?真的一點也沒懷疑嗎?
他看起來並不像是那麼笨的男人呀!還是……自己的演技太精湛了?
章芝翎呆滯的瞧著他,卻看見他滿意的笑出來。
「很好喝!你是用藍山咖啡煮的吧?」
「嗯!嗯!」
她怎麼好像碰上一個知音了?
聽著冷擎天賞識的話語,章芝翎覺得既興奮又窩心,不覺對他感到親近許多。
「我對好酒和好咖啡略有研究。」彷彿看出她眼裡的好奇,冷擎天主動的解釋,讓章芝翎會意的笑了出來,那一張純真的笑容像極了天使的臉蛋,任誰看了都覺得舒服。
這樣一個女子怎麼可能如鄭亭風所說的那般輕佻善變呢?
冷擎天心中的疑惑愈來愈加深,他又輕啜一口咖啡,須臾才抬起頭來婉轉的詢問:「你和亭風認識?」
這不是擺明了明知故問?
他分明聽見鄭亭風怎麼形容她的呀!
笑容逸去,章芝翎瞬間露出了愁煩的神色。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提起那男人!
一輩子都不想!
「看來你並不想談他,就當我沒問。」
看著她轉變的神情,冷擎天識相的停止追問,低頭繼續喝飲料。
「你相信他的話嗎?」她淡漠的開口。
「不管信不信,這是你的私事,不會影響我對你的觀感。」
「你真奇怪,如果是別人一定對我敬而遠之。」
他但笑不語,心裡頭對她有一份憐惜卻不便說出。當他瞧見她傷心的神情時,心弦不由自主的被牽動,就好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那……你和鄭亭風是什麼關係?」這回換章芝翎小心的探問著。既然決定繼續她誘人的計劃,那麼就得多瞭解對方。
「他父親和我父親是世交好友,我們從小就認識了,只不過很少碰頭。」冷擎天長年待在船上,偶爾才上岸,所以跟人是疏遠了些。
不像交際手腕高明的冷傲天,到處都能跟別人搞得熱絡。
「這麼說你並不瞭解他的個性?那麼就算你信了他的話我也無話可說。」她嘲諷的揚起笑,瞬間又收斂笑意,轉頭看向窗外,一顆心不覺又沉淪。
「如他所說的,我曾是他父親公司的模特兒也是他的女人,那時年輕懵懂的我深愛著他。」憶及往事是痛苦的,章芝翎的眼眸明顯的染上一層黯然,任由自己跌落在空虛的過往裡。
「他總是熱情又滿口甜言蜜語,哄得我自以為是他心頭上的一塊寶。那時有些朋友勸我別當真,說他是風流的小開,不會認真的在意一段感情,我卻全然聽不進去,只是任性的讓自己的感情愈放愈深,讓自己盲目的沉迷在他的臂彎裡。直到有一天,我瞧見他開車載著另一名模特兒駛進了汽車旅館……」她咬了咬唇,沉默了半晌,彷彿在調適回憶帶給她的折磨。
「那種被背叛的痛苦好難捱,我永遠也忘不了我踩著蹣跚的步伐一個人狼狽的逃到學校的操場,痛哭失聲的跪在地上,怨懟的向著天空吶喊。為什麼我的真心只是廉價的被當做一場風花雪月的遊戲?!我好恨也好怨,更氣自己像個傻瓜。第二天,我毅然決然的離開公司、離開他的身邊,徹底斬斷與他的所有牽扯。表面上雖然做得很豪爽,心裡卻痛不欲生。好幾次我差點妥協在自己的懦弱中,又回到他身邊。那簡直就像吸食了鴉片上了癮……」
慶幸的是,她戰勝了自己,不讓自己的尊嚴完全喪失;也慶幸老天爺讓她看見真相,否則她可能一直當個被蒙在鼓裡的傻瓜。
但,那段過去卻成了她永遠的惡夢!
「真希望這世間真的有忘情水,那麼悲傷的往事就可以永遠不再想起……」她喃喃,兀自陷落在回憶中,直到感覺臉頰被觸摸了,她才訝異的回過神來。
她呆愣半晌,為他的溫柔感到悸動。原來她說著說著,竟不自覺的流淚了,冷擎天則伸手輕柔的幫她拭去淚珠。「你壓抑得很辛苦吧?」
原本已強壓住的淚水又因為他的話而奔流。
她是真的好苦!
不願再想起這段受傷的感情、不願在朋友面前訴說這痛苦的感覺,她只能不斷的壓抑、不斷的漠視,卻讓傷痛在心口盤踞不散。
從來沒有得到喘息的機會,惟獨現在……
他為她釋放了所有的束縛!
因為他的善解人意,她放任自己痛哭出聲。
頭一回毫不掩飾的面對心中的傷疤,有一天它也會痊癒吧!
冷擎天只是默默的陪在一旁,耐心的等候著她哭個過癮。
他瞧見了一個與自己相似的靈魂,孤獨的困在痛苦的牢籠中。也因為相似,所以他忍不住想親近她。
或許她也可以破除魔咒,拉他一把。
「真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章芝翎吸了吸鼻子,讓自己慢慢恢復正常。「你別看我,我哭過後醜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