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心和她想的一樣。
王家是城西的大地主,與施家向有生意往來,對方人品如何,爹娘不可能不知道。這門親事會成,肯定是為了雙方利益。
如果沒有樓大哥幫忙,爹一定不會同意取消這門親事,那她該如何呢?
「小姐,你別聽我胡說八道,我想老爺應該不至於這麼做的啦!」小穗以為穎心的愁眉深鎖全是為了她的推測,連忙擦乾淚,反過來安慰她。
「嗯,你別再為我的事擔心了,我說我誰都不嫁,永遠跟我的好小穗在這生活就好了。」
「討厭啦!小姐,你就是這張嘴甜!」
小穗害羞地往穎心的背部用力拍下去,穎心差點撲向火爐,趕緊穩住自己的身子。
看著臉紅的小穗,如果生活一直這麼平靜無波的過下去就好了。
穎心真心希望,如果老天爺能讓樓非影留下不走,永遠留在她身邊,那她就算永遠不被家人接受,也不覺得遺憾了。
☆ ☆ ☆
「樓大哥,該吃--」
一進房,看見樓非影還躺在床上熟睡,穎心立刻噤聲不語。
她把藥湯放在桌上,輕輕將門關上,免得冷風吹進來。
「這是最後一碗藥了。」
自從服藥的第二天之後,樓非影就一直沒再毒發過,穎心把探他的脈象也漸趨正常,幾乎能肯定她這回真是調出解藥來。
雖然很高興解了他的毒,但她又很擔心,怕自己留不住他…
「不要走,好不好?」
熟睡中的樓非影並未回答她。她情不自禁俯下身,深情地在他唇瓣印下一吻,沒想到一睜眼,摟非影的雙眸也正瞅視著她。
「我……」她幾乎是捂著嘴立刻彈跳而起,一張粉臉立刻染成楓紅。「嗯……該吃藥了。」
穎心知道他已經坐起身,卻不敢正視他的雙眼。早知道她就不做出那麼羞人的事了!
樓非影倒是什麼話也沒說,一聲不吭地走到桌旁,自己端起藥碗試了一下冷熱,便一口將藥灌入喉中。
「這是最後一碗藥了吧?」
「嗯。」她紅燙著臉回答。
他試著運了一下氣,已經通暢無礙,胸口悶痛的情況也已多天未覺。
「我也該給你解藥了。你只要用手沾點酸醋往傷口上一抹就行了。」他面無表情的道。
「酸醋?」
「沒錯。其實我並未在你體內下毒,只是用了點小戲法騙你,只要用酸醋在紅腫處一抹,你頸上那塊紅斑半刻之後便會消失,就算不理它,一個多月後它也會自然消褪,對你不會有任何影響。」
「原來如此……」她這才恍然大悟,「我還以為這真是什麼奇毒呢!因為我一點也感覺不到自己有任何中毒的跡象--」
樓非影的視線突然移至她的身上,四日一相對,穎心才稍褪的緋紅雙頰又加深了色澤,羞得她立刻垂下頭去。
「呃……我把藥碗拿去洗,你想睡就繼續睡吧!」
「穎心!」
她剛走到門口,就被他喚住腳步。
「我明天一早就會離開。」
「不要!」她立刻轉過身,凝望他的一雙水眸佈滿不捨。
「留下來……」她再也不顧羞慚,明白地向他傾訴自己的心意,「樓大哥,我喜歡你,我知道你也喜歡我,所以請你留下來跟我在一起好嗎?」
「我不想跟任何人在一起,我已經習慣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他強迫自己不可留情,「奉勸你一句,最好把我忘得一乾二淨。」
她搖搖頭,反問他,「你呢?你能把我忘得一乾二淨嗎?」
「可以。」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騙人!」
「我不需要去騙一個對我而言毫無任何意義的女人。」他冷凝著臉回話。
「我不相信……」她問:「如果我對你而言毫無意義,為什麼你會深夜上山尋我?為什麼你會在林間吻我?為什麼你會擔憂我的未婚夫是否--」
「前後兩個問題我早就已經答覆過你,至於吻你之事……」
他凝視著那雙依然紅艷誘人的香唇,逼自己說出違心之論。
「是你當時的眼神告訴我,你希望我這麼做,那似乎能讓你好過些;而一個吻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我也不是沒同女人睡過,如果你不在乎的話,要我與你一夜歡好,我也無所謂,但別想我會為了你這麼一個黃毛丫頭動心,為你留下!」
他真的把話給說絕了。
她太好,不該跟著他浪跡天涯,就連把他記在心底都不該。
如果使壞能教她徹底死心,那他只好傷她的心。
穎心靜默地凝視著他不露任何情意的冷絕俊顏,臉上卻沒有半絲被他的話刺傷的表情。
他以為她該死心了,沒想到--
「好,那我要你跟我一夜歡好。」
她紅著臉走上前,牽起他的雙手環抱住自己。
「把我從黃毛丫頭變成一個女人後,你就可以離開,但我會一輩子死守在這,等你回家。」
她堅定的誓言深深撼動著樓非影的心弦。
家……
在他心裡一追又一遍重複著「家」這個字,那是他一直以來渴望卻不可及的東西。
眼前這個女人願意做他的妻、給他一個家,但這樣的幸福他卻不敢妄想得到。
他樹敵太多,除非他終生足不出戶,從此不報家仇、退出江湖,否則引仇家殺來是遲早之事……
他不能牽累穎心!
樓非影推開她,而這一推,無形之中也破了他自己方纔所出的絕情語。
「你不是跟任何人一夜歡好都無所謂嗎?為什麼把我推開?」她眼神清澈的盯著他。
「我對你沒興趣。」可他的目光卻避著她的。
「是嗎?」穎心語氣中沒有一絲怒氣,反而淺笑說:「樓大哥,你不用再騙我了,我瞭解你這個人,你不是不喜歡我,只是心裡有所顧忌,不想讓我跟你吃苦,對吧?」
面對如此冰雪聰明的她,樓非影真的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隨便你愛怎麼想都行,反正明天我一定會離開。」他將門打開,「出去!」
「不要!」她像棵樹生了根,就是杵在原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