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兒,你覺得我傻嗎?」正埋頭掃地的舒綠戀突然問道。
「傻?不,你不傻,你是全天底下最勇敢的女人。」茹兒愣了愣,隨即答道。
舒綠戀抬起頭,柔笑地望著她。「為何你會認為我是勇敢的人?」「愛人讓你勇敢,連面對大人狂奔的忿怒時,你都毫不畏懼,怎不算勇敢?」茹兒坦然說道,她眼睛所看到的舒綠戀就是如此,柔弱的表象之下,隱著一個執著勇敢的女人。
舒綠戀搖著頭,淒迷地歎道:「可有時,我會覺得自己很傻,明明知道他不愛我,卻還是死守在他身邊,不願離去。」「這也是勇敢的表現啊!無論對方如何對待,始終堅定如一,這是擁有最美麗、最深切的愛才能如此犧牲的付出。」茹兒旁觀者清地分析道。
舒綠戀望著她,竟無法回答,真是這樣的嗎?沒有要求回報的愛情,才是最美的、最珍貴的,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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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完全由東方探出,高掛在天上;雪,早已不下了,只是融雪時的溫度凍人刺骨,舒綠戀和茹兒正努力的掃著門口前積雪,汗透的濕衣被風一吹,倒成了冰衣,凍得兩人直打哆嗦。
「快了,這一段掃完,咱們就可以休息了。」茹兒不斷地安慰自己,手下的動作不斷加快。
忽地,遠方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兩人循聲望去,只見一行人抬著兩頂轎子正往這兒走來。
「大膽,看見公主,還不下跪。」轎子前頭的宮女,看見兩人擋在門前,嚴厲地斥責手拿竹帚的她們。
「公主?」茹兒咋舌,連忙跪下,原來公主就是大人所謂的貴客。
「刁民,還不下跪!」宮女見舒綠戀還呆立在旁,便朝她大吼道。
茹兒一驚,硬是扯著舒綠戀跪下。「冒犯了公主,請公主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奴才。」她猛磕著頭求饒。
舒綠戀雖跪在地上,但她的眸子卻直望著身前雕琢華麗的轎子。
坐在轎子內的公主就是君崴哥未來的妻,雖只隔著一層簾紗,卻是她怎樣也觸不到的界線。她多想伸出手,揭開那層紗,看清她倆的差距,或許,這樣她就真正可以死心了。
「放肆!」宮女急促地打落舒綠戀伸向前的手背。
舒綠戀低下頭。怔怔地看著自己紅腫的手背,才發現,自己竟真的伸出手去揭開那層紗。
「諸位姊姊且慢,我來替公主教訓她們兩人。」在後頭轎內的女子突然撩開了轎簾,走到了她們的身旁。
「你們退下了。」待轎內的公主出了聲,宮女們才恭順地退至一旁。
女子向轎內的公主和宮女微微一笑後,便朝著舒綠戀和茹兒發難。「奴才就是奴才,難怪聽不懂人話。」她拉起裙擺,將地上的雪踢到她們兩人的身上。
「舒姑娘她不是奴才!」聽見有人污辱舒綠戀,茹兒氣得沒仔細想過,竟回了嘴。
「她不是奴才,何以做著奴才的工作?」女子放下裙擺,高傲臉龐上的眉不悅地糾結。
「是因為……」被責罰的經過,茹兒說不出口。
「諸位姊姊,幫我架著她們兩人,我今日要好好地教訓這個敢回嘴的奴才。」穆綺玉目露狠光,她身為八王爺的女兒,說出去的話從沒有人敢回嘴。沒想到這一個小小的奴才,竟敢拂逆她,一向驕蠻任性的她,霎時怒火沖天。
六名宮女動也不動,她們只聽從芙音公主的命令,除了芙音,誰也驅動不了她們。
穆綺玉難堪地燒紅了臉,她怒不可遏地看向茹兒,將所有的過錯,憤怒化為蠻力招呼在茹兒身上。
皮開肉綻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地響起,沒有一絲的哀叫討饒,茹兒咬著牙,默默承受每一次的拳打腳踢。
「不要打了。」舒綠戀撲過去護住茹兒的身軀,她滿目淒楚,無力地搖著頭。
「別吵,待會兒就輪到你了。」自幼便習過武的穆綺玉一腳便把舒綠戀踢開,對著快虛脫的茹兒,她的拳腳愈來愈凶悍。
「公主?」轎旁的宮女,猶豫地問著轎內的芙音公主。
「綺玉,該停手了。」公主的聲音從轎內傳出。
穆綺玉不快地收回拳腳,茹兒的身子早成了一團泥,癱軟在雪地上。
「茹兒,你怎樣了?」舒綠戀正想靠近茹兒,卻被一隻手臂扯住了衣裳。
「別忙,該你了。」穆綺玉陰惻惻地笑道。「你這是什麼眼神?」穆綺玉兇惡地斥道,她受不了舒綠戀眼中的可憐,活似她才是卑微的奴才般!迫不及待地,她舉起手,用力地打了舒綠戀一巴掌。
啪!舒綠戀的髮髻散了,垂落的青絲在寒風中飄搖不定,對穆綺玉的憐憫碎成千片萬片,卻又迅速地成形在她眼底。
受凍的嘴角流下了血液,鮮紅的顏色比頂上的紅日還要鮮艷,舒綠戀的血,一滴滴地染紅了地上的雪。
穆綺玉又舉起了手,正欲落下之時,突地一道男聲響起……「發生了何事?」凜洌的男聲凍向所有人的耳膜,穆綺玉偏過頭,使勁的掌懸在半空中,她的眼望向站在大門旁的偉岸男子。
冷風翻著應君崴的衣袂,藍黑的錦袍飛舞好似要飛上無邊的沆際,融著飛霜的眼淡漠地掃過眾人。
舒綠戀嘴角的血流過應君崴冷峭的眼睫,滲進他千年不化的石心,他胸中一慟,冷硬的牆崩塌了一角。
一接到守衛的通報,他快速地趕來,沒想到,見著的竟是這一副光景。
「郡主,他就是應大人。」曾見過應君崴的宮女在穆綺玉耳旁說道。
穆綺玉臉上的陰狠倏地融化,她笑開了如花的臉龐。他好俊挺,英闊的眉頭,黑亮的眼,徹徹底底的一個美男子,芙音公主真是幸運,能有此夫婿。
應君崴傾出全力封鎖住心痛蔓延,牢牢地將擰痛的心釘住,不讓它妄動,他步下了石階,佇立在舒綠戀的身前。
「這是怎麼回事?」他冷漠的聲音成功地隱去幽禁的痛,對舒綠戀嘴角的血,彷彿真視若無睹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