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就是我,恐怕你得繼續不高興。」
「你的條件?」
「有人還叫我別把自己當妓女。」她會玩火自焚。
他許久沒有開口,是在醞釀怒氣嗎?她戰悚起來。
她為什麼總是不由自主的怕他。
嘴裡雖逞強就些不屈服的話,但她心裡絕對已向他投降,認為自己在他的掌控之中。
否則,她不會想和他鬥氣。
他厭制了她,她至少得在口頭上討回些便宜。
「女人是來讓男人寵的,男人不必吝嗇於表現!」他低低地笑開:「我只是給你該得的。」
他一字比一字說得更清晰有力。
他要她明白,要她別再做無謂抵抗。
他要的不是一夜的露水姻緣,而是今生今世的她。
她不會是他的專屬妓女。
而是他的妻子,除了「正妻」以外,她可以自由選擇他擁有的任何東西。
「我要八人大轎抬我入你家們。」
她不知是不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撿了一個最簡單卻又最致命的條件,她要做他的結髮妻,當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發過誓,她可以委身男人,但絕不做妾。
即使,是自己用生命愛的男人。
他,卻連什麼都還不是。
上官翱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呆立了半晌。
「除了這個,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他不是有意負她。
而是,他的「正妻」人選,由不得他,早在有他之前,他無法表示一點意見之前,他就被預定了下來。
預定成為凌家的女婿。
「真是比我期望的還多。」她挖苦地笑說。
「不要故意激怒我。」他鬆開她,把她困在河岸邊。
就在她驚疑不定時,他伸手亂劈,少生生腰斬劈斷一棵柳樹。
她的腰細,又著一身綠裳,不細看,也像一株搖曳風中的柳樹。
她明白,他有傷害她的力量,或許該說是憤怒,但他卻鬆開了她,去打一株會使他雙手發腫的柳樹。
她對他真的這麼重要嗎?奇怪的男人。
她實在不懂他。
他一方面出示他的慷慨,彷彿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不會眨眼,卻不願意娶她為妻,要她不顧名分地跟著他。
「你成家了?」這是她唯一能想通的答案。
「還沒,不過,明天就要下聘。」
「明天下聘?你在下聘的前一夜找妾?」
他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還是男人都是這樣?
「妻子是屬於家族的,而你,是我的!」
「我絕不會做妾!」她說得決絕:「你說過你會滿足我的條件的,放我走吧!」
他生平第一次這麼痛恨必須遵守諾言。
「我會給你如同妻子的地位!」
「妓婦永遠是妓女!」
她想說些他不愛聽的話,她要離開這個男人了,她卻想要他記著她,即使是她的刻薄言語也好。
「你可以在天亮前改變主意。」
她沒有再抗拒什麼,在河邊的一塊大石頭做了下來,她在昏暗中聽見吱吱叫的聲音,他大概也坐了下來。
水聲依舊潺潺,風吹過柳梢的聲晌也一樣,只有她的心情不同自主地起伏著。
她可以聽見他的呼吸,甚至感覺他的目光,如火般灼熱的投注在自己身上,彷彿要把她給看穿看透看徹看融,她成了他瞳中的獵物。
不可能的,天是那樣地黑,他怎麼可能看得見她,他所看見的只是一幕又一幕的黑影吧?
可是,她又偏偏感覺他用一種哀傷的失落瞅著自己,那種感覺強得仿若事實,她的心跳已經不受控制怦跳了起來。
她突然明白,她慘了,她對這個男人有了眷念。
不一定是情愛的那種,只是難以忘懷。
「我得走了!」她站起來說。
「好!」他會承諾的。
因為他是上官翱,有眾人欣羨一切的上官翱!
卻連一個女人也留不住,因為他是守信的上官翱!
「還你!」她遞出隨候珠。
「丟了它!」他毫不在意說:「你看不上眼的東西,就不過是塵土般的廢物!」
「你……」
「走吧!」他的笑聲極為瀟灑不羈。
她彎身折了一片柳葉,遞進他的手裡:「就當我是你在河邊邂逅的柳樹精,不能留在你身邊的柳樹精吧!」
她捂著一顆惶惶的心跑走了。
他說過,他覺得她不醜,她不知道自己相不相信,但她不想留到天亮,讓他看清楚她的容貌,她想留給他一個美麗的影子。
做他記憶中迎風搖曳的柳樹精。
永遠不知道她是凌柳兒。
「少爺,早上凌家逐出了一個長工!」
「不要拿瑣事來煩我!」上官翱站在窗前,面無表情地撫弄著手中的柳葉。
江邦知道少爺有些怪怪的,他不明白是為什麼?少爺昨夜又沒安歇,直到天亮才回房,縱使連續兩夜沒睡,他不該看起來那麼消沉憔悴?
他一向最神采奕奕不是嗎?
「因為那個長工不知死活地說他和寶兒小姐兩情相悅,而寶兒小姐也懷了他的孩子,他求凌家老爺做主,不要把寶兒小姐許配給上官翱。」
上官翱沒有答話,只是眉頭微皺,唇角有些鄙夷。
「少爺!」
「江邦!」上官翱突然回過頭來瞅著他:「我不管是非曲直是有人故意陷害凌寶兒還是怎樣,反正,我受夠了凌家的勾心鬥角。」
「是的,少爺!」
「待會兒,我就去向凌家老爺下聘,中午,我們就回洛陽。」他緊捏著手中的柳葉。
「太急了,少爺!凌家老爺不會放行的。」
「你把行李一切打點好就是,不要囉嗦。」
江邦不解地問著:「爺,你是怎麼了?」
上官翱沒有答話,他並沒意識到剛才自己的脾氣失控,他向來用笑意斥著江邦,而不是像現在的暴躁。
他凝望著手中的柳葉出神發怔。
「爺!」江邦小心翼翼地喚他。
上官翱歎了口氣,有一股說不出的深沉意味,在江邦的屏氣凝神下,他開了口:「江邦,凌家有哪六個千金?」
「爺,你決算回來了!」
「你在說什麼渾話?」他威風凜凜地覷了他一眼!
剛才你失魂落魄的,我以為你的心不知去了哪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