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小姐……」雪妍心裡湧上無限哀感,壓抑許久的淚水終於潰堤而出。「嗚嗚……」
原來……他是跟著她留在雪地上的斑駁血跡……原來她那不值錢的咳血,竟還有這一點用處……多悲哀啊!
「雪妍……」見她傷心欲絕,德隸胸口緊窒地幾乎感受不到跳動。望著她小臉上的淒絕,他心疼地摟她入懷,恨不得能立刻趕走她的憂傷。
他懷念她稚氣的笑花,他看不慣她臉上的憂戚,當年阿瑪沒如他的願將她送給他,他不得不承認,他一直掛念至今!
想他方才一路跟著雪地上殷紅的血跡,心裡越來越慌,意識到她咳了那麼多血,他整顆心都擰疼了。
「我都聽說了。」他抱住她,不捨地道。
「我……貝勒爺……」她的嗓音哽咽。
「別難過,有我。」他低沉的嗓音像是立誓般,觸動了雪妍心裡那股壓抑許久,無法宣洩的傷痛。
「嗚嗚……貝勒爺……」雪妍依偎在他的懷裡痛哭失聲,將所有的委屈全化成了眼淚,小手緊緊地揪著他的衣襟,「嗚嗚……嗚……」
「別哭了……別哭了……」德隸溫柔地安撫她,小心地呵護著此刻脆弱地像一隻珍貴水晶的她。
德隸的擁抱有著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雪妍此刻的心情像是即將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求生的浮水般,她根本無法再去在乎什麼禮教,什麼男女有別,她只知道他的懷裡好溫暖,她真想永違依賴在這令人心安的懷中。
「嗚嗚……嗚嗚……為什麼……為什麼……」她哭得筋疲力盡,將之前肚裡所憋住的一切委屈,一古腦地全宣洩了出來。
德隸始終極有耐心地陪伴著她,他訝異地發現自己竟會如此在乎一個女人的眼淚,想到方纔她差點就要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殞,他的內心倏地狠狠地打了個突……
他是怎麼回事?連他自己都無法探究原因,他只知道自己想保護她,她臉上的悲慼與眼淚今他無法坐視不管,他真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哀傷。
「我好痛苦……嗚嗚……」
「別傷心了……有我在。」德隸柔聲相撫。
直到哭累了,雪妍吸了吸紅通通的秀鼻,德隸身上一股特殊的麝香味竄入了她的鼻間,她這才注意到自己與他過近的距離。
她神色慌張地挪了身子,慌忙地想在兩人中拉出一些距離。
「呃……對不起……貝勒爺……雪妍、雪妍逾距了……」
天,她怎麼不顧男女之別,抱著一個談不上認識的男人哭上了老半天。況且對方還是身份矜貴的貝勒爺?
「不必道歉。」德隸柔情地望著她。
雪妍知道自己方纔已大大地失態,於是欠身道歉,語音仍然哽咽:「貝勒爺,方才是雪妍失態了,您不要見怪。」
都怪他的懷裡太溫暖,害她一沾上便放不開……
「沒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雪妍沉吟了片刻,心緒雜亂無章,兩人各懷心事,尷尬的沉默橫亙其中,未了,德隸終於率先打破了沉默。
「雪妍姑娘,你如今打算上哪裡去?」德隸那雙望著她的深瞳含著一抹複雜的深意。
雪妍抬頭,不期然與他那令她心悸的眸光交會,心頭一慌,忙低下頭,聲細如蚊。「不滿貝勒爺,雪妍如今尚無打算……」語音最後只化成無限哀戚的歎息。
「這樣……」德隸沉思片刻,很快地在心裡作了決定。「你既然無處可去,不如隨我回洛王府。」
德隸攫住她一臂攙扶起她,沒想到卻令她疼痛哀叫。「啊……痛……」
「怎麼回事?」德隸欲掀起她的袖子,察看究竟。
「沒什麼。」她下意識地躲開他,將袖子拉好。
「讓我看看。」他執意。
「不,真的沒什麼。」雪妍怯怯地低下頭,躲開他的碰觸,但德隸仍眼尖地注意到她滿手的瘀青。
德隸大驚,不顧她的反對,用力扯高她的衣袖,紅紅腫腫的傷痕呈現在他的面前,不禁驚喊:「這些傷痕是怎麼回事?」雪妍垂下首,蒼白的小臉更加沒有血色,她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
「是杜家的人……」
「不……」她搖頭,嚅嚅地道:「雪妍如今與杜家再無瓜葛,求貝勒爺別再提起杜家了……」
德隸無言地凝著她,心口緊揪,頗有千言萬語道不盡之感。
他心想,當年他若執意讓阿瑪將尚在襁褓中的她留在王府內,她就不必受這十幾年的苦。
她的苦難,他是不是也要負上一點責任?
若當時不是他注意到了在雪地裡的啼哭聲,她與她的外祖父恐怕早就在冰冷的雪地裡斷氣,也省了日後這十數年來的委屈。
是他救了她……要不是他,她不必活下來承受這一切!
德隸在心裡對她產生了一股沉重的愧疚之感,他想好好地補償她。
雪妍隨著德隸回到了洛王府,儘管雪妍臉色蒼白,但仍不減其天生麗質的嬌美容顏,她一進府便受到了大家的注視。
十數年的光陰飛逝,較於當年,洛王府的人事物也有了很大的改變,洛王爺於前幾年已因病辭世,如今整個治王府內務全由洛福晉管理。
洛福晉是個相當精明能幹的女人,洛王爺本有幾名小妾,但爭權奪利的功夫均比不上元配洛福晉。所以儘管洛福晉未曾生下一子半女,但始終能坐穩她的寶座。
自從洛王爺往生之後,王府裡再也容不下王爺身前的妾室,除了德隸的親生母親珍娘在德隸十歲時因病去世之外,洛福晉早早就搭了藉口,將王爺生前的妾室全部遣出王府。
府裡的貝勒爺無故帶回了一名滿身是傷的姑娘,此事立即傳遍了整個王府上下,也驚動了洛福晉。
洛福晉一聽到兒子從外頭帶回來一名來歷不明的女人,於是立即差人去請來德隸。
洛福晉氣度優雅地啜了口茶後,凌厲的目光落在德隸身上。「隸兒,聽說你從外頭帶了一個滿身是傷的漢女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