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雪妍的東西,是她嬰孩時的裡巾,希望貝勒爺在找到雪妍之後,替我物歸原主……」她語氣一頓,面露哀戚,許久才啞聲道:「如果……雪妍已遭不測,也希望死能見屍,將黃巾一起埋了吧。」
兩人心事重重,各自無語,氣氛凝重,直到德隸聽到一旁樹叢裡,似有一名女子刻意壓住哭泣之聲。
杜玉簪也聽見了,以眼神示意身旁的婢女過去看看,不久,婢女從樹叢裡施出了一名全身發顫的婢女。
「香苓,你怎麼了?」杜玉簪原想斥責,但見婢女全身抖個不停,眼露懼色,不禁心覺奇怪。
「我……我……我……」
「有話慢慢說。」德隸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安撫道。
香苓忽地朝德隸跪下,大聲哭嚷著:「哇……求貝勒爺作主……求貝勒爺作主啊……」
德隸扶起香苓,耐心地道:「別急,有話慢慢說。」
杜玉簪也讓自家婢女的舉動給弄糊塗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在德隸幾番安慰下,香苓這才抽抽噎噎地道:「我叫香苓,嗚……有一個堂姐叫秋萍……」說著,香苓又搗著臉哭了起來。
秋萍?
好熟的名字?
「秋萍姐原本在洛王府當差……結果……嗚……」
「別哭,告訴我,結果怎麼樣?」德隸著急地問道,原來秋萍曾在自己府裡當過差,難怪耳熟。
香苓越哭越大聲。「結果被人害死了……嗚……」
「什麼?」香苓一言,令德隸與杜玉簪均是一愣。
「嗚嗚……秋萍姐死得好冤……貝勒爺……您要替秋萍姐作主啊……」
德隸眉心深鎖,語氣冷峻。「香苓,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嗯……這件事要從三年前講起……」
德隸心思複雜地告別了杜家,心思全繞著方才香苓所提供的消息,原來額娘的確派人教訓了雪妍一頓,而她還因此小產……他的骨肉啊……
一股怒火不住地在他胸裡燃燒,他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一拳打在杜玉簪所給的黃巾包袱上。
額娘害死了雪妍……雪妍死了……雪妍真的死了……
坐在轎裡,他原本俊美的臉龐此刻愁苦萬分,心像是被人刨空了一處,鮮血淋淋。
額娘打死了雪妍,還令人將之載往後山上埋,最後還殺了前去埋雪妍的幾名丫環,這筆帳,他一定會算清楚!
下了轎,他收起了愁色,但面容仍冷峻地嚇人,經過重重樓閣,他進了御花園的一處小亭等候皇上。
眼前百花齊放,美不勝收,但他的心卻冷到無法感受眼前美景,他的心思全繞在如何為雪妍報此血海深仇……
額娘殺了她,還殺了他的骨血……
不,從今以此,他不再敬洛福晉為額娘,她……只是一個仇人!
羽兒一聽到德隸進宮,馬不停蹄地進花園尋找,希望他再同她講講塞外風光的故事。
遠遠地,她就見到他那嚴峻的恐怖臉孔,但別人怕他,她羽兒可不怕他,她存心想同他鬧上一鬧,於是偷偷地,趁他專心冥思之際,用力一扯,搶走了他手上緊握的黃巾。
德隸猛一回神,喊道:「公主,把東西還給我。」
「叫我羽兒,才還給你。」羽兒在離他不遠處,俏皮地朝他做了鬼臉,還不時挑釁地揚揚手上的黃巾。
德隸忙不迭地追了過去。「羽兒,把東西還給我……」
「不給、不給……呵呵……來追我啊……」羽兒忘情地跑著,叫著,直到撞上一堵人牆。「喔,好疼……啊?是皇阿瑪?」「又胡鬧了?」皇上寵溺地拍拍女兒的肩頭。
「沒啊,只是和德隸玩玩罷了,也不曉得這黃巾有什麼古怪,他寶貝得很,人家只是好奇,想看看罷了。」羽兒淘氣地吐吐舌,耍賴道。
「喔?」皇上揚高一道眉,手裡接過羽兒遞來的黃巾,翻開一看,裡頭繡了一對鴛鴦在柳樹下自在地悠遊,繡圖下方還另繡了……
柳下鴛鴦雙依摟。
心頭孤魂單相思
皇上猛地一震,瞬地抬頭,驚叫道:「柳心?」
他認得這幅圖,更識得這首詞,那是二十年前他微服出巡時,在民間所邂逅的一名美麗女子。
德隸恰巧追到。「皇上吉祥。」
「德隸,這黃巾是你的?」
德隸點點頭,又搖搖頭,心覺奇怪,為何皇上似乎認得此物?
「說清楚!」
「稟皇上,此巾並非臣之物,臣只是……代為保管。」
「那麼擁有此黃巾之人呢?」
「是一名年輕姑娘,今年年方十九,名喚雪妍。」德隸嘴裡逸出雪妍的名字,心裡像是讓熱油澆過般燒痛難受。
「年輕姑娘?」皇上愣了愣,似乎沒有料到這個答案。
但……十九歲?恰巧是他離開柳心之後的年歲,這意味著什麼?這名叫雪妍的姑娘……會不會是柳心之女?
皇上心頭猛地一震,難道……會是他和柳心的骨肉?
「這名姑娘現在何方?」
德隸深吸口氣,面容難掩哀戚,許久後才淡淡道:「回皇上,雪妍……恐怕……已不在人世。」德隸沉痛地閉起眼。
「什麼?」皇上一僵,身形微微晃了晃,身旁的太監立刻上前扶持。
皇上重重地歎了口氣,兩眼茫茫地望向天際。
「皇阿瑪?」羽兒嚇了一跳,忙問道:「皇阿瑪,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請御醫……」
皇上揮揮手,再次歎了一聲。「不用了,這多年心結,請御醫也無用。」
「皇上?」德隸試探性地小心問道:「難道您認得此物?」
皇上深深地吸了口氣,語氣低啞。「看看這首詞上的頭一字,繡此詩的人便喚柳心。」
「柳心不就是……」德隸語氣停頓,小心地觀察龍顏。
皇上大方地承認。「沒錯,正是朕二十年前微服出巡時,在民間所鍾情的一名平民漢女。」
「那麼雪妍極可能是柳心之女,那麼不就很可能也是……」德隸一聽,心裡大驚,不敢貿然將心裡的猜測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