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他的雪兒呀……
思念間,他隱隱約約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陣輕聲啜泣,聽那低低幽訴的聲音,該是個女人才是。那女人為何在夜裡哭得這麼傷心?
那哭泣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原本他並不以為意,但隨著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大,他這才下了床打算弄個清楚。
「是誰在我房外哭?」
他一打開房門,一張熟悉又陌生的容貌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他面前,他因太過驚愕幾乎忘了呼吸。
他瞪著眼前的女子,這人雖然臉上髒污不堪,身上衣著破爛,但那對明眸和身形卻在瞬間,將他原以為已漸漸遺忘的回憶,猛地拉回。
樊焰只覺心臟頓時像被人緊緊捏住一般,好半天回不了神。
女子似乎也沒料到房門會突然由裡頭讓人打開,也是一愣,張口結舌地和樊焰相望。
「是你?」
樊焰震驚不已,胸口緊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少爺……」女子低頭輕泣,淚珠兒成串地滴落胸前。
「月瓊?」好一段時間不曾吐訴出這個名字,樊焰困難地喚了一聲。
他實在不敢相信,再見面竟然會是此等局面。真是造化弄人!
「嗚……少爺……」一身髒污的月瓊控制不住,全身顫抖地撲到他的胸前痛哭失聲。
「月瓊,真是你?」
樊焰不敢相信在自己懷裡哭的死去活來的女人,竟然真的是已經離開他許久的前心上人?
一身狼狽的月瓊像忽然感覺到自慚形穢,猛地推開那令她懷念不已的溫暖胸膛,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月瓊,等等。」樊焰追了上去,一把拉住急著逃跑的月瓊。
「放開我、放開我……少爺,您就當今晚不曾見過月瓊……」月瓊急著掙脫他的鉗制,對著他又推又打。
「月瓊,你冷靜下來。」樊焰有力的大掌一把攫住月瓊正不斷揮舞的皓腕,大聲嚷道,企圖要她冷靜下來。
「不……讓我走……」她大聲哭泣地嚷道。
「不,在我還沒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前,你不能走。」樊焰緊緊拉住急欲離去的月瓊。
「嗚……少爺……」月瓊崩潰地大聲泣道。
「讓我看看,你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狼狽?」樊焰一手扯住她,一手抬起她污黑的下顎。
「不,別看……別看……」月瓊慌張地扭動著脖子,不願讓他見到自己現下此等骯髒的模樣。
「走,先進房去。」樊焰不由分說地將她一把扯進房裡,並且將門給閂上,以免阿忠和阿誠突然跑了進來。
「少爺……」月瓊可憐兮兮地抖著雙肩,眼淚撲簌簌地掉個不停。
先前她在馬廄裡見著了阿忠和阿誠,不敢出面相認,但後來知道樊焰也來了,實在忍不住便偷溜進客棧,想偷偷見他一面。
樊焰倒了杯熱茶後遞給她,並且拉著她到椅子上坐下。
他目光哀痛地望著她,嗓音嘎啞地問道:「月瓊,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一提起傷心往事,月瓊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嗚……少爺,都是月瓊不好,辜負了你的深情,少爺您心地善良,月瓊做了那等醜事,您還不罰月瓊……嗚……但老天爺罰了月瓊……嗚……罰了月瓊……」
「先別哭了,說清楚。」樊焰輕拍著月瓊緊握著瓷杯且顫抖不已的雙手,沉聲道。
啜泣了一會兒後,月瓊這才稍稍收了哭勢,哽咽不已地道:「都是月瓊不好……老天爺罰了月瓊,也是應該的……」
「那林祥呢?你為什麼沒有和他在一起?」樊焰問道。
林祥便是當時在帳房裡工作,後來兩人的韻事被發現後,與她一同離開的樊府長工。
「他……嗚……」一提起林祥這個令她恨得牙癢癢的名字,月瓊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別哭了,快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我們離開了樊府之後,林祥他……嗚……」月瓊幾度哽咽地無法順利將話給說清楚。
「月瓊,你慢慢說。」
「他、他就拿著少爺給的銀子……嗚……跑了!」
「什麼?」樊焰一聽,大怒喝道。「他跑了?」
「嗚……」月瓊傷心欲絕地跪倒在樊焰腳旁,淒淒泣訴道:「少爺,都是月瓊不好、是月瓊該死……」
「林祥竟敢這樣對你?」樊焰憤怒喝道。
「他把我一個人丟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樊焰心緒紊亂地扶起月瓊。
「你為什麼不回來找我?」
「嗚……我不敢……少爺,您知道為什麼的……」
「唉……」樊焰重重歎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自從發生那件醜事後,府裡的人便難以再和善對她了。
「林祥走後,我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麼辦,嗚……身上又沒有銀子,於是就在這兒的馬廄裡住了下來,這兒的廚房偶爾會賞我幾顆包子裹腹……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月瓊也算是有福了……」
「好了、好了,都別說了。」樊焰越聽越心痛,他發誓一定要將這個林祥給揪出來好好教訓一頓。
「少爺……嗚……」月瓊哭得梨花帶淚,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儘管身上髒穢不堪,但天生一副柔弱氣質仍是引人心憐。
「月瓊,你這是何苦?」樊焰心痛地猛搖頭。
「少爺……」月瓊身子往前一撲,哭倒在樊焰寬闊的胸膛上。
「你餓了吧?」樊焰忍不住歎氣。
「我……嗯……」月瓊抹著眼淚,輕輕地點點頭。
「那好,別哭了,我這就去替你張羅些吃的。」
「少爺……」他才站起身,月瓊喃喃喚了一聲,雙手不捨地緊拉著他的衣袖。
這熟悉的情景令樊焰胸口一怔。
這衣袖不久前才讓雪兒扯過,她那臨別時傷心落淚的模樣,驀然襲上心口,不知怎麼地,他猛地將自己的衣袖由月瓊手心裡扯出,複雜的情緒在他胸口裡交蕩。
「少爺……」雖然動作極小,但月瓊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他刻意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