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小婢越行越遠,聲音越來越小,兩人都沒有發現,躲在暗處的月瓊,已經一字不漏地將兩人的對話,給聽得清清楚楚。
不甘與悲傷的情緒瞬間在她的胸口激盪,一顆清淚滑下了頰畔。
憑什麼?她們這些下人憑什麼來評斷她的作為?
她們懂什麼?
她們怎麼能瞭解,當心愛的人無法在身邊久伴時,心裡所承受的那股空虛,究竟有多折磨人?
緊接著,她牙根一咬,心裡暗暗擬定了一個計劃,一個奪愛的計劃。她要樊焰再次屬於她,不管如何,她要奪回她應有的一切!
於是,她攔住一位路過的女婢,臉上神色悲傲。「去將夫人請到書房,就說是少爺找她。」
* * *
樊焰正埋首公文,月瓊未先敲門,便哭著奔進了書房。
「少爺……」
「月瓊?」樊焰由成堆的書冊中抬首,見她淚痕滿臉的奔進了書房,不禁詫異地問道。
月瓊二話不說,直接撲進他的懷裡,抽抽噎噎地哭泣,口是心非地哽道:「讓月瓊離開這兒吧,這樊府裡的人都容不下月瓊……」
「發生什麼事了?」樊焰下意識地稍稍推開她,兩人隔著約半臂的空間,但手臂仍是扶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嗚……少爺,您是知道的……」
「焰,你找我?」宋雪脈清脆的嗓音飄進屋內。
她推開房門,毫無預警地看到月瓊偎在他懷裡的這一幕,驚愕地愣在原地,心口有形容不出的疼痛。
樊焰沒有預料到妻子會剛好在此刻進書房來,忙將月瓊整個人推開一臂之遙。
深吸口氣,宋雪脈沒多說什麼,只是無語地瞪著二人。
「雪兒,你……」
老天,她怎麼會正好選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到書房?
「少爺……」月瓊拉住他,淚眼婆娑地望著樊焰。
這便是她的計劃。第一眼見到宋雪脈時,她就看出樊焰的這名小妻子眼裡所透出的倔強、難馴,她相信只要引起樊焰與妻子間的爭端,就能成功地破壞二人的感情,之後自己便能再次擄獲樊焰的心。
她對於自個兒曾幹下的醜事悔恨不已,那林祥拿什麼和樊焰相比?真不曉得自己當時是著了什麼魔。
「樊焰,你怎麼敢?」宋雪脈心痛不已地瞪著他。
惡夢終於成真了,樊焰和她舊情復燃了!
月瓊、月瓊,那個陰魂不散的女人……
「雪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宋雪脈冷冷地瞪著兩人,不待樊焰的解釋,痛心地道:「她不是早已離開樊府?你又帶她回來做什麼?」
「月瓊生活有了困難,我只是想幫助她……」
宋雪脈生氣地瞪著他,毫不客氣地指著愣在一旁的月瓊,怒道:「怎麼幫?幫到抱在一起?」
「雪脈,你聽我說……」
宋雪脈此刻也顧不了什麼禮儀,心裡好像被人用刀刨出一個血淋淋的缺口,所有負面的情緒,嫉妒、憤恨……一古腦地全襲上心口,所有之前強壓下的不滿,此時全爆發了出來。
「夫人,月瓊不過是……」月瓊忙上前解釋道。
「你住口。」宋雪脈朝靠近的月瓊推了一把。「不要碰我!」
「唉喲……」月瓊受這一推竟跌倒在地。
「雪脈,你幹什麼?」見月瓊因妻子推了一把而跌跤,樊焰也稍稍動了氣,口氣嚴峻地斥道。
樊焰正要上前扶起月瓊,這時福總管也恰巧進入大廳,見此刻劍拔弩張的氣氛,忙搶在主子動手之前將月瓊扶起。
「少爺,我來、我來就好。」
「還好吧?摔疼了嗎?」樊焰朝月瓊關心地問道。
「沒事,我沒事。」月瓊一副柔弱不堪地任人扶著。
宋雪脈見樊焰當著自己的面,對月瓊那副關懷備至的模樣,心口像是被人用力捏住一般,緊窒地幾乎無法呼吸。
「你夠了吧?不過跌了一跤,會受多麼重的傷?」
宋雪脈實在看不下去月瓊那副嬌柔如水的模樣,像是骨頭輕輕一折就要斷了似的,忍不住出聲譏諷道。
她在娘家裡也時常裝乖巧、柔順來討爹爹的歡心,論演戲,她宋雪脈也是筒中高手,她當然一眼就看出來,這女人可憐兮兮的模樣分明是偽裝的。
「夫人,我……」
福總管一頭冷汗,忙將月瓊扶到一旁坐下,哈著腰打著圓場。
「夫人,您別誤會……」
「有什麼好誤會的?」宋雪脈冷了心,直直地瞪著樊焰。
她日日夜夜思念著他早日回府,沒想到他非但沒有如之前他所承諾的替她帶回禮物,反而帶回了舊情人?
甚至,他對月瓊還比對自己溫柔體貼。
「雪兒,你……」
宋雪脈截去樊焰的話,指著一旁休憩的月瓊,冷冷地迎上他狹長的眸子,一字一字緩緩道:「樊焰,我要她立刻離開這裡。」
在場全部的人都愣住了,樊焰的臉色尤其難看。
「夫人,我先扶您進去休息,這事晚點再說也不遲……」福總管打算先請走他們家少夫人。
但宋雪脈哪肯如此輕易離去?
「不,我不要。」
「夫人……焰……」月瓊臉色一陣難堪與尷尬。
「焰?你喊他焰?」一把無形怒火如滔天巨浪沖上她的心口,宋雪脈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她不可置信地瞪著月瓊。「我……」宋雪脈那兩道視線像是利劍般直直射向月瓊,月瓊驚慌地移動了下坐姿,求助地睨向一旁的樊焰。
「雪兒,你鬧夠了吧?」樊焰上前拉住妻子,聲音裡有著壓抑的低沉。
「她喊你焰?」宋雪脈揪心地瞪著樊焰,五臟六腑全攪成一團。
「夫人……」福總管冷汗直流,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是答應過宋當家的,說他們家少爺一定會善待他們家女兒,可沒想到少爺竟然將舊情人給帶了回來。
這叫他老人家要怎麼向宋老爺交代呀?
「我鬧夠了嗎?」見他臉上的慍色,宋雪脈退了一步,冷冷地環視在場的眾人,心口激盪著此生頭一次嘗到的心碎滋味。「你說呢?我鬧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