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姐,我並非未卜先知,也沒有不尊重兩位的意思,今天孫小姐不也『未卜先知』邀請您一起過來,讓我做東沾光?」
他笑得溫文又可惡。
「打麻將都怕三缺一哪,更何況這場飯局能夠四家合歡不也是緣分?」他攤攤手,看著仲卿,一臉無奈的微笑,「如果孫小姐您也覺得汪某人今日的邀約誠意不足,那我們可以擇日再敘。」
好個汪景家哪。仲卿不發一語,嘴角依然掛著笑,心裡肯定了這人物的確是有他今日成就的道理。
既然都來了,怎麼可以放過這機會?她看了寧華一眼,互相丟了一個眼神。
寧華也許對汪景家些微不悅了,但是的確,他說中了今日餐敘雙方都另加邀約,算是扯平吧。
「可惜這裡不能擺牌桌,不然就可以看看誰是輸家唷。」仲卿試著在方牧廉面前笑著說話,然後走向方牧廉對面的空位。
「那麼……汪先生……」仲卿雙手撐在桌上,身體向前傾,看著汪景家,笑的真誠,然後又看看方牧廉,「跟……這位……方先生,我有榮幸邀請兩位與我們共進晚餐嗎?」
方牧廉也老實不客氣的看著仲卿一臉有別於面對汪景家的態度,對她擠出讓旁邊的寧華都不得心裡暗暗叫好的俊臉。
「別這樣說,孫……小姐?」他放下鑰匙,傾身靠近仲卿,微微一笑,「我求之不得呢。」
汪景家並沒有漏掉這一幕,有些事情他似乎有些端倪了。
但是眼前讓他更不能漏掉、不想漏掉的的,是另一朵帶刺的薔薇。
整個飯局下來,方牧廉沒有說太多話,大多的時間就是望著窗外,而汪景家像是唱著獨腳戲,在這他狀況外的氣氛裡,與仲卿談著合作的事宜。這當中他不忘時時詢問寧華的看法,一拍都沒錯過。
她該興奮的,面對汪景家的合作邀約,仲卿真希望自己可以一直保持高度的愉悅對汪景家暢談她的創作理念。
可是她做不到。
該死的,方牧廉這傢伙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不……她並非希望方牧廉能夠看著她,事實上,她一開始非常痛恨這重逢的局面。他們也做到了把對方當作陌生人。
可是……
她現在對於這樣的陌生感到些微生氣。
因為他對自己做了那樣的事情……卻要當作若無其事?情況應該是這樣的:方牧廉念念不忘,展現慇勤,而她孫仲卿才是該表現出不當一回事的人呀。
應該是這樣才對呀。
她隱隱的不滿、焦躁,以致於在飯局中的對話裡顯得相當被動。
寧華注意到了仲卿的躁動,也悄悄的有了底:卿卿這女人哪……她偷偷的出現了笑意。
當然這一切都沒有逃過汪景家的眼睛。他是個聰穎、精明的男人,而觀察力原本就是他不可或缺的工作要件之一。狀況外沒關係,抓到要領一樣可以逐步抽絲剝繭、拼湊出藍圖。
「對了,方先生,可以請教一件事情嗎?」寧華覺得該找點話題才是,氣氛真的是有點悶,仲卿也心不在焉,她打定主意,要好好的替仲卿「認識」一下方牧廉。
仲卿正在為剛剛在桌底下不小心踢到方牧廉的腳而心悸,聽到寧華要問方牧廉話,她感覺自己好像剛睡醒,容易受到驚嚇,有點回不過神。
被踢到的那個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安靜的吃著自己的餐點。
真是太可惡了。仲卿感到很沮喪。
「請問方先生在哪高就呀?」寧華雙手交叉擺在桌上,滿臉笑意地和善詢問。
「我沒在哪『高就』,我的工作滿『低就』的,」方牧廉也以笑臉回迎,「我是個計程車司機。」
不卑不亢的態度跟聲音,是呀,計程車司機也是個正當行業,高興的話,穿西裝也可以開計程車。
寧華對眼前這俊俏的不像話的計程車司機,起了比以往更高的警戒。他不只是臉好看而已,他的回話也是步步為營,並且帶著不像這個職業身份該有的氣質跟語氣。
「哪兒的話呀,方先生,呵呵。」寧華笑的更開了,視線一直沒離開過方牧廉自信滿滿的眼睛。「要是環境允許,我也真想當個計程車司機呢,會有不少奇遇唷。」寧華瞟了嘴唇有點發白的仲卿一眼,「比如說,半夜遇到了美麗柔弱的女作家呀……」
「寧華……」仲卿抖著聲音輕聲喊了她。
寧華稍微坐直了身子,放下手輕微地抓了一下仲卿冰冷的手。
「有時候那樣的『奇遇』不見得是好事吧。」方牧廉好整以暇地靠坐在椅背上,開始盯著他正對面臉色早就不對的「美麗柔弱」女作家。
「反而是個大麻煩呢。」
說到這,他可惡的笑著,並用手肘頂了頂旁邊還不名究理、正在默默傻笑觀察的汪景家。
不是好事?麻煩?而且還是個……大麻煩?
仲卿先是愣了一下,隨後腦子亂成一團。這……這對她上下其手不知道有多少次的男人說她……是個大麻煩?
怎麼他在帶她上了旅館的床時,沒想到這一點嗎?
好個方牧廉哪,本姑娘沒說你這登徒子於了什麼好事,你反而還說你遇到了一個「大麻煩」?那我孫仲卿又是遇到什麼鬼魅魍魎了?
「是呀,還真麻煩唷,」仲卿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一改之前猶豫畏縮的模樣,竟也堆起了皮笑肉不笑的俏臉。
「還要打理一個醉鬼的穢物、還要半哄半騙的到處晃、還要想辦法如何好上下其手佔便宜呢,還要……」
酸溜的話說到一半,原本抓住她的寧華又用力地按了她一下。兩個女人小動作頻頻、交換眼神的景況,汪景家並沒有錯過。
方牧廉也沒有漏掉半拍。
「是啊,開計程車嘛,這樣的醉客真是屢見不鮮啊。我是應該習慣囉。」方牧廉瞇起眼睛,劍眉垂下,一副很無奈的樣子,「不過呢,有些地方孫小姐可是說錯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