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太辛苦了,拿不到錢還要花錢打官司,她們的生活也不好過……」仲卿一想起上次見到胡玫瑰時,她那虛弱的臉色當中卻仍有著不認輸的氣魄。
「四寶那些傢伙不出面解決,就準備接我存證信函呀,現在還要反過來誣賴我跟愛波欠款,不告他們還有什麼天理呀!」胡玫瑰說這話的時候像是拿著大刀的關將軍,氣勢勃發。
那時候的周愛波已經因為肝病爆發而住院了,所幸胡玫瑰手上還有幾篇稿子趕完了,交給了汪景家打理、找幾家好出版社發揚這些作品,讓兩個好朋友勉強日子還撐的下去。
「所以你現在也算是胡玫瑰的經紀人了吧?」她替胡玫瑰跟周愛波感到些微的慶幸。
「也不是這麼說,現在是她最困難的時候,我算是義務幫忙,等到狀況穩定後,以胡玫瑰的人脈、出版經驗跟實力,她要走上經紀人這條路子也不壞。」汪景家又笑了,「她當經紀人也許會比我更強悍、更適合呢!」
「像我就不行。」仲卿對自己吐吐舌頭。
「你呀?現在不必想太多,你先乖乖的壓搾自己的創作力吧,你這人是不能分心的,一旦分了心去搞別的,可就什麼都寫不出來了。」
「我現在就快寫不出東西了……」仲卿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微微的搖一下頭。
「每個創作的人都會有瓶頸的,都會過去的。」汪景家溫言安慰。
瓶頸……「人馬座」也經歷過瓶頸吧?他是怎麼渡過的?現在的他又開始拾筆如行雲流水了嗎?
「你現在遇到的瓶頸是哪方面的?閱讀的不廣?深度不夠?身體不舒服?還是只是……情緒不佳?」汪景家故意頓了頓最後一個原因,讓仲卿的癢處被搔了那麼一下。
「都有吧……」她的確是被敲到了一個點,卻只是含混的帶過。「每個作家都會經歷過這樣的過程吧,寫不出什麼好東西來就只好先休息,像『人馬座』那樣……」
「但是你所經歷的不見得是其他作家會遇到的狀況吧?」汪景家打著壞壞的主意,當天飯局結束他送徐寧華回家後,過沒多久方牧廉帶著一些酒跟小菜到他的住處,想當然他沒有理由放過方牧廉。
結果就是,汪景家從頭徹尾的虧了方牧廉一頓。
自向萍之後,他第一次見到好兄弟為了一個女人心煩意亂。而這個女人跟向萍一樣的有著驚人的美貌,並且也文采洋溢,然而卻少了向萍的那些深冗心機。
「每個人經歷的過程當然會不一樣啊……」仲卿發現了汪景家話裡的企圖跟暗示。不會吧?他知道了什麼?後來她意識到這兩個人本來就是無話不談的哥兒們,難不成……
「你話中有話。」仲卿直接了當的攤開。
「若非你心中有話,怎會認為我話中有話呢?」汪景家跟她大玩起文字遊戲來了。
「別跟我這樣忽前忽後的,我沒什麼腦子了呀,你欺負我現在沒什麼邏輯能力喔?」仲卿開始了哀兵政策。
「是是是……」汪景家笑著回答,這兩個人啊,都堅持過頭又死要面子。「如果真沒有什麼心思寫東西,就出去走走,或試看看你喜歡的書吧,或是……找人出來聊天囉。」
「晚一點如果風雨不大,我會出去走走吧……」仲卿望著窗外的颱風雨,面無表情。
「別在颱風天出去喔,太危險了。」汪景家提醒她。
傍晚的時候,仲卿還是穿起了簡便的牛仔褲跟上衣、披上薄薄的風衣、戴上了帽子,雖然不足以阻擋大風大雨,但總比撐傘好多了。
颱風天撐傘是沒有用的,反而更麻煩。而已經在興風作浪的煩亂心緒,就算把她關在屋子裡也沒法平息。
在街上閒逛,她不由自主的看著街上往來的計程車,颱風天還是有許多的人出來跑車,只為了多抓點賺錢的機會。
他……也是嗎?現在他會是在哪裡呢?
她又重重的晃了一下頭,此時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汪景家,下午才剛通過電話啊,怎麼又打來,他傍晚跟出版商有約,怎麼會有空打給她?她閃進了一家書店的騎樓下,接起電話。
「你在哪裡?」汪景家一劈頭就是急躁的聲音。
「我?我在外面啊,正想去逛逛書店呢。」
「啊?你在書店?你快回家,快回家!」汪景家像是被狗咬了似的,怎麼了?
「我才剛出來呀,風雨還不大,你不要擔心啦。」她一邊講著電話一邊進入書店。
書店的店員正在將雜誌上架,看來是剛到的新一期雜誌。
「不是,總之你先回家,回到家打電話給我。」汪景家不斷的催促仲卿回家,越是這樣,仲卿越要問出一個理由。
「幹嘛啦,有話現在說啊,你裝什麼神秘……」話沒說完,仲卿就撇見了店員正在上架的雜誌上竟然有著讓她腦充血的聳動標題。
「新生代美女作家孫仲卿,口味特殊,情郎竟是計程車司機?」
什麼?!仲卿被這樣的標題,還有那清楚不過的封面照片嚇的說不出一句話來,電話另一邊的汪景家依然緊張的叫她快回家。
「仲卿!你還在嗎?喂?」聽見仲卿話說到一半就沒了下文,汪景家心裡大叫不妙。
「我……那是什麼……那是什麼?」仲卿聲音虛弱,她受到相當大的驚嚇。
雜誌上的封面照片的確是就是她自己,打扮則是跟汪景家一同飯局那天的衣著,那套紅色洋裝!有個男人攙扶她正要進入計程車前座。那個男人即使看不出長相……她還是認得出那輪廓!就是方牧廉!
怎麼會有這種照片?她被跟蹤?仲卿馬上掛掉電話、關了機,急急的衝上前,抓起雜誌,用力的撕開包裹的膠套。
「小姐,這書不能拆啊。」店員轉過身來制止她,她依然翻開了雜誌,不理會店員。
「那我買!」她大吼一聲。
在店員及其他店內客人的注視下,仲卿抖著手閱讀雜誌的內容。不到三十秒,仲卿蒼白著嘴唇掏出錢胡亂的付了帳,在書店內一些已經發現她是誰的陌生人耳語中,拉下帽緣狼狽的離開書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