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垣變本加厲地取笑魚澹然。所幸魚澹然並不是一個容易害臊的姑娘家,臉不紅,氣也不喘,只是狠狠地瞪她表哥一眼,以示抗議。
「是啊,寄傲,奶奶專程下江南來,就是為了你們的婚事。過兩天我帶你去見我那侄子蘇宗唐,讓他收你做義女吧,如此一來,你就跟奶奶娘家姓蘇,再擇個黃道吉日,我們從蘇家把你嫁進這兒。你找了個好婆家,有了歸宿,也算了了奶奶一樁心願。」
「但憑奶奶作主,寄傲……沒有意見。」
魚澹然用眼角餘光偷瞄了白容膝一下,見他笑得多開懷,魚澹然心頭不禁湧現出一絲甜蜜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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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來以經營絲綢買賣為業的蘇家,算得上蘇州城內一富裕人家,今日蘇家把閨女嫁進摘雲山莊,郎才女貌,門當戶對,蘇,白聯姻,在蘇州父老口中仍不失為一樁佳話。
這對魚澹然而言,卻是她今生「第二度」穿上嫁衣,當然,嫁給平民才子,自然是不如嫁狀元郎那般風光。
而她此時的身份是「蘇寄傲」,不過是個富家小姐,蘇宗唐的義女,哪有往日的一半威風與神氣?
然而,在魚澹然心裡,這卻是她夢寐以求的。嫁得如此一個才子夫婿,從此書香琴韻伴晨昏,賦詩論畫至白首,摘雲山莊裡築愛巢,凡塵世事不相干……
萬般少女情懷,多少綺麗思緒,在魚澹然心底慢慢醞釀著,直至今日終於釀成一壇香醇、醉人的女兒紅。
洞房之中,紅燭高照,每一盞燭光都訴說著一個真摯的祝福,散發著無比的光與熱,暖暖地包圍著這對新人……
魚澹然和白容膝同飲交杯酒,她淺嘗幾口後,便不勝酒力,雙頰染上一抹桃暈,眼前一片眩然,身子頓時失去重心,不偏不倚地倒向白容膝懷裡。
白容膝順勢將她摟得更緊,忘情地凝視著她的似水明眸,她的櫻桃小口,她的粉頸,她的……
「娘子,我今晚喝多了,有幾分醉意,不如……我們還是早點兒歇著吧。」
洞房花燭,得妻如斯,白容膝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任誰都曉得,他只是假托酒意,不忍辜負芙蓉帳裡的「春宵」而已,想一親芳澤,以慰多年的相思之苦。
「二更都還沒到,你就想睡了,待會兒有人來鬧洞房怎麼辦?」
憑魚澹然的冰雪聰明,怎會不理解白容膝的話中意?只是礙於少女的矜持與羞怯,她故意推托。
「放心啦,我已經托表哥他們幫忙擋著,沒人敢來鬧的。」
「才怪呢!你唬誰呀?我又不是沒結過婚!」魚澹然不服氣道。
「是啊,你很有經驗,但是,我想讓你嘗嘗你所沒經驗的……」
白容膝出其不意地托起她的香腮,深深地吻住她的紅唇……
魚澹然只覺渾身發熱、發抖、發酥、發軟,想掙脫他的懷抱,卻欲掙無力,只好任由白容膝狂親濫吻,任由他輕撫細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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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午後,時光悠悠,人兒悠悠,天上的雲絮亦悠悠……
摘雲山莊裡,魚老夫人耐不住瞌睡蟲的侵襲,在樹蔭下的躺椅上趕赴周公的筵席,把酒言歡去了。
朱瞻垣和趙娉婷相對而坐,弈棋相望,眼波中傳遞著多少脈脈情意。你一眼來我一眼,不須言語,便能感應到彼此心中的真情摯意。
白容膝則找了一些工具,鋸子、木板、繩索等等,在蔭涼處充當起木匠來。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在兩棵大樹之間安上一座鞦韆。沒法子,誰教魚澹然對鞦韆這玩意兒情有獨鍾。
「哇,相公萬歲!萬歲!你真是太棒了,居然自己動手做鞦韆……我真是愛死你了!」魚澹然興奮到了極點,忘情地摟住白容膝又親又吻,根本無視於任何人的存在。
「娘子,要不要試試看坐起來舒不舒服,合不合適呀?」白容膝礙於朱瞻垣和趙娉婷在一旁,實在有點難為情,只好哄著魚澹然道。
魚澹然天生是個野丫頭,哪有一刻閒得住,坐上了鞦韆,便要白容膝為她使勁搖鞦韆,讓她蕩得又高、又遠,彷彿在半空中飛來飛去似的。
朱瞻垣和趙娉婷一盤棋下了老半天,還是分不出勝負,你讓我,我讓你,反正他們又不比棋藝,純粹消磨時光而已。
「表嫂,待會兒我再陪你下棋。表哥,你先幫人家搖鞦韆,好不好?」
「容膝呢?他剛剛不是還在幫你搖嗎?」
「有人來買畫,他到倚雲廳招呼去了。」
「不成,我得陪你表嫂。」
朱瞻垣又不是腦袋不清楚,搖鞦韆可是件苦差事,何必放著嬌妻不陪,去自找罪受,
「那麼大家都別玩了。」
魚澹然向來任性慣了,一氣之下,用手將他們棋盤上的棋於統統弄散。
「寄傲,你……」
朱瞻垣實在拿她沒辦法,真想把她抓起來修理一頓,誰曉得她竟躲到趙娉婷身後,趙娉婷還為她掩護,於是三個大孩子便在大樹下追趕跑跳碰起來,依稀回到了孩提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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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鑣局的後山,朱瞻垣曾派人為秦柔俠建了一座墳墓,今日魚澹然和趙娉婷閒來無事,便一塊前來給秦柔俠上香祭拜。
「柔俠姊姊,多謝你的捨命相救。若不是你,娉婷也不會有今日的幸福、美滿,但願來生娉婷能有機會報答你的救命大恩。最後,希望你保佑七殿下,我們共同的夫君,願他身體安康,長命百歲。」
「柔俠姊姊,你也曾救過我,若不是你的那顆解藥,我想我早已不在人間了。大恩不言謝,願有來生,寄傲得以報答姊姊的大恩大德。」
她們兩位姑娘皆深感秦柔俠的救命恩情,焚上一炷香,以一顆最虔誠的心,緩緩道出自己對她的由衷感謝。
她們相信,藉助一炷清香,得以溝通人間和冥界,似乎秦柔俠此時就在她們身邊,接受她們至高的謝意,只是人鬼殊途,肉眼無法明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