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燕喬書忍不住要逸出呻吟,這自責的呻吟雖然細微,江若悠仍是清清楚楚聽到了。
「喬書,你怎麼了?」娉婷的身子迅速落定他西前,燦亮的星眸仔細審視他,「你臉色好像不太好,身體還是不舒服嗎?」
「不,我已經好多了,只是——」
「只是怎樣?」
只是我後悔了!
他很想這麼告訴她,但很明白自己若真如此坦白,下場肯定不會太好過,所以他只是淡淡聳肩,技巧地轉開話題。
「怎麼樣?這間房子不賴吧?」
「是啊。」江若悠拚命點頭,注意力重新轉回這棟建於十九世紀、外觀與內部裝潢皆帶有巴洛克風格的豪宅,「這裡真的好漂亮。」她說,而當一名穿著白色制服的女傭微笑地打從兩人面前經過後,她更轉向燕喬書,調皮地眨眨眼,「還有管家跟下人,跟你原來那間破狗窩簡直天差地別。」
「當然。」他微微苦笑,半自嘲地說:「畢竟我只是個窮酸的小警察。」「所以才要跟你姊夫借來這間房子演戲啊,這才符合你家財萬貫的浪蕩子身份嘛。要是還住在你那間小公寓,誰會相信你有能力出入那地社交場所?」「我該慶幸我們燕家還有這麼一門有錢的姻親。」
「年輕、英俊、多金,嘖,其實你姊夫陸蒼麒還真說得上是典型的金龜婿呢。」江若悠頓了頓,唇角牽起若有深意的微笑,「該說你老爸有先見之明還是什麼呢?竟然用指腹為婚這一招二十多年前就把對方訂下來了。」
「聽你這麼說好像我們燕家是有意攀附權貴。」他擰眉。
「不。我不是這意思。」她吐吐舌,「只是覺得好玩嘛,指腹為婚,都快二十一世紀了居然還有這種事。」
「我也覺得奇怪,更奇怪的是這兩人居然還都遵從父母之命,就這麼乖乖結婚了。」燕喬書搖頭,到現在還是對姊姊從學校畢業不久便答應下嫁陸家感到不可思議。
照說新時代的女性,不應該還屈從指腹為婚這一套,他姊姊雖說本性溫柔,可至少也受過將近二十年的現代教育啊。
「你懂什麼?」江若悠睨他一眼,「也許他們雖然覺得可笑,可因為都已經悄悄愛上對方了,所以才結婚的……哦,」她說著,忽地交握雙手,眸中綻出璀亮光彩,「想起來好浪漫。」
對她作夢般的台詞燕喬書忍不住一翻白眼,「GOd!我真受不了你!」他大搖其頭,右手一揚,捏捏她高挺的鼻子,「真該把那些寫言情小說的作家都抓來好好再教育一番,一天到晚寫那種沒營養的東西,把你們這些傻蛋的價值觀都給歪曲了。」
他明明是不屑與不耐的腔調,可聽起來卻不知怎地帶著幾分寵溺之意,令江若悠聽了不禁心跳加速。
她不覺抬手,撫著他剛剛捏過的鼻子,感覺其上似乎還留著一些些教她雙頰發熱的溫暖。
她只能以回嘴掩飾自己片刻的不自在,「哪裡歪曲了啊?你別因為自己天生沒浪漫細胞就嫉妒我們這些富有情調的生活高手。」
「生活高手?我看是作夢專家吧。」他鄙夷地說。
「那又怎樣?」她絲毫不以為意,「每個人都有作夢的權利!」
「若悠,」他凝望她,許久,不禁歎息,「你該不會把這一切都當成是某種浪漫的冒險了吧?」
「什麼這一切?」她眨眨眼,裝作無辜。
「就是這一切啊。」他誇張地一揮手,意指週遭的一切,「這棟漂亮的豪宅,穿著制服的傭人,跟我假扮成一對情侶去追查毒品案——你該不會把這些都視為是為你平淡生活增添樂趣的冒險機會吧?」
她不語,回睇他好一會兒,唇角終於漾開淺淺微笑,「如果我真這麼想,又有什麼不對?」
「當然不對!」燕喬書喝斥她,微微焦躁,「你以為調查案件是羅曼蒂克的冒險嗎?你以為在追查的過程中只會有醇酒美食,不會有任何危險嗎?你以為那些人都會傻傻地任你耍得團團轉,卻不曉得反過來對付你嗎?你……」
「我當然曉得!」見他激動的訓斥有沒完沒了的趨勢,江若悠連忙抓住機會插口,「你當我是笨蛋嗎?」她瞪他」眼,半嘖半怨,「我當然知道這件事不是開玩笑的,當然明白我們也許必須冒上生命危險,只是你這人為什麼總要把事情想得那麼嚴肅呢?雖然明知這是一件危險又吃力的事情,但我又何妨用一種坦然的心情去面對?把它當成平淡生活中的浪潮也好,羅曼蒂克的冒險也行,總是另一種人生體驗嘛。」她冷靜說道,條理分明,聽來似乎還有幾分道理。
燕喬書一愣,半晌,驀地一甩頭。
天!不愧是能言善道的分析師,他差點被她這似是而非的理論給攪昏頭了。「你確定自己是以理智來面對這一切,而不是一時被浪漫沖昏了頭?」他狐疑地質問她。
「放心吧,我很理智。」
「即使可能遭遇危險也願意幫助我調查案子?」
「沒錯。」
「那……這樣也行?」他問,忽然捉住她雙肩,燦亮異常的星眸逼臨她臉龐。她嚇了一跳,呼吸一凜,「你……你幹嘛?」
「若悠,你忘了嗎?」他更加靠近她,不可捉摸的笑容隱隱蘊著邪惡,「我們扮演的是一對情人,理應有些親熱關係。」
「我……我當然知道。」她梗著嗓音,感覺呼吸困難。
「那你願意與我在公開場合親熱嗎?」
「當然……沒問題。」
「是嗎?要不要來練習一下?」
「練習?」她嗆了一下。
「沒錯。」他緩緩點頭,「在我們倆公開在社交場合露面以前,至少要練習到可以自然地親熱才行。」
「要多親熱?」
「擁抱勢必不可少,也要來幾個法國式熱吻——」
「法國式熱吻?」
就是那種把舌頭伸入彼此的嘴裡交纏的親吻嗎?哦,天!光這麼想,江若悠就覺得全身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