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經費問題我無所謂,大不了我自己出錢調查。」
「你自己出錢?」局長暴跳如雷,「你該死的為什麼要自己出錢辦案?」他頓了頓,見燕喬書依然不動如山的神態忍不住更加挫敗,「你該死的為什麼就是不肯放掉這件案子?」
「我不在乎上頭怎麼想,也不管這件案子究竟牽涉了多少歐洲政客和上流人物,總之只要毒品流入台灣,我就絕不能放手不管。」
滿頭灰髮的局長聞言,凝視燕喬書數秒,「搞了半天,你是為了自己的家鄉在抗爭?」
燕喬書沒回答,默然,半晌後才重新開口,「放心吧,局長,憑我一人的力量扯不出那些大頭的,我想做的不過是斷了這條由歐洲到台灣的毒品走私路線,至於其他——」他一頓,語氣清冷,「我不想管也管不著。」
「……為什麼這麼執著?」沉默數秒後,局長終於無奈地歎息。
「為了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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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喬書深深歎息,思緒由上個月提出休假申請前與上級最後一場爭論收回。沒錯,他是為了贖罪——之所以不願放開,之所以如此執著,都是為了贖那高中時代因為年少輕狂而犯下的重罪。
他但願自己有機會能贖盡罪愆,希望有一天終能得到原諒。
他希望得到原諒,不願再如此痛苦了,不願總受自我譴責,經常睡不安穩……
「喬書,想什麼?」清脆的嗓音將他從黑暗的沉淪中拉回,他抬眸,望向那個正張著一對大眼睛疑惑地注視他的女人。
不知怎地,一看見她燦爛的星眸,望著她那微微天真又略略傻氣的神態,他的心情便會忍不住翻揚。
她總是有辦法將他從最深的谷底拉上來。
「還問我想什麼?女人,」雙唇揚起逗弄的淺笑,「你不是該好好想想籌辦宴會的事宜嗎?身為女主人,你可別給我丟臉啊。」
「我是在想啊。」江若悠瞪他,玉手順便指向散落一書桌的文件資料,「我不是找了那麼多資料在消化嗎?」櫻唇微微嘟起,「我又不是那種社交手腕高明的上流貴婦,你總要給我一些時間搞清楚這一切嘛。」
「原來你還需要學啊。」他故意瞪大眼,嘲弄她,「我還以為你整天看那些影集跟言情小說,日日作那種麻雀變鳳凰的白日夢,早該熟悉社交宴會這一套了。」「我是證券分析師,不是宴會籌辦專家……嘿,」她一擊雙掌,忽地靈光一現,「我們乾脆找那種專業的宴會籌辦公司來幫忙我們算了,省事又方便。」「你別傻了!我哪來那麼多錢啊?」燕喬書不客氣地潑她冷水,「光是宴會開銷就夠讓我破產了,還要付宴會公司錢?你乾脆拿把刀殺了我算了!」「小氣鬼!」江若悠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總之你不是學財務出身的嗎?正好發揮所長,以有限的預算達成最大的效果,一切就交給你羅。」
「什麼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難道你沒聽過嗎?」她喃喃抱怨,睨他一眼後又接著認命地回到書桌前,拿起筆揮來寫去。
看著她那半不知所措,又微微興奮的模樣,燕喬書有些失笑,又不禁擔心。他只希望,這異想天開的女人別給他辦出什麼稀奇古怪的活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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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決定來辦化裝舞會。
想想看,每個人都戴上面具、穿上稀奇古怪的服飾參加宴會,多有趣啊。何況在眾人都混亂成一團的情況下,她和喬書要探查什麼也會比較方便,不惹人懷疑。
真是太完美了!
江若悠得意地笑,愈想愈覺得自己真是千古難得的天才。
「怎麼樣?喬書,我這個「情婦」沒令你失望吧。」
「是啊,你沒令我失望,只是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他嘲諷地說,在視線落向自己身上江若悠不知從哪裡變出的中世紀騎士裝束,嘲諷轉為歎息,「天!這紅配綠的可笑服裝你是從哪兒弄來的?我怎麼看都覺得自己像那個蠢老頭唐吉軻德。」
「別這麼說嘛,喬書,這可是仿凡賽斯風格設計的戲服啊,你不是最愛這個品牌嗎?」
「是那個浪蕩子喜歡,不是我。」燕喬書嚴正地反駁,「我只是個保守又窮酸的小警察,不喜歡也穿不起這種名牌。」
「幹嘛這麼一副憤世嫉俗的模樣?」江若悠呵呵地笑,「還怕穿名牌遭人笑啊。」
「穿名牌是不會被笑,但穿「這種」莫名其妙的禮服就可能會。」他瞪她,「為什麼我是唐吉軻德,你卻是亞瑟王皇后關妮薇?穿成這樣你想勾引誰啊?」目光一落,掃向她身上削肩露胸的皇家藍色中世紀貴婦禮服,劍眉忍不住不悅地緊蹙。
「好看吧。」江若悠隨著他的目光將視線調向自己,「這可是我好不容易租來的禮服呢。」想起當時店主對她穿上這一套禮服不絕口的讚賞,玫瑰唇瓣拉起淺淺笑弧,明眸迎向燕喬書,嬌嬌地,彷彿企求他的稱道。
「是還不錯。就是露太多了,不知情的人還以搞我們買不起布料呢。」他低聲咕噥著。
清脆的笑聲自江若悠唇間逸出,她不知自己為何笑得如此開心,也許是因為聽出燕喬書的語氣帶著淡淡的醋意。
「你還笑!」他卻不明白她為什麼笑,「就算不能把我扮成英俊瀟灑的藍斯洛,至少也讓我演一下亞瑟王嘛。」
「好啦,喬書,你今天就委屈一下嘛,就當娛樂貴賓羅。」她哄著他,「走吧,客人也差不多要來了。」
燕喬書拉住她預備走向大廳的身子,「嘿,你忘了自己今晚的身份嗎?你是我的女主人,至少應該跟我手挽著手一塊入場吧。」
「手挽手?」江若悠一愣,看著燕喬書伸向她的手臂,在他成功地將她勾入臂彎時忽覺一道激烈的電流竄過全身。
她身子一顫。
而他彷彿也感覺到異樣了,身子同樣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