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捱過了晚餐,眾人移往客廳吃著阿竹切好的水果,千世仍像個受了驚的小媳婦般,乖乖的坐在角落裡,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對不起,我還有事,先告辭了。"黑澤真一在此時起身行禮。
他……要走了?
千世雖然鬆了一口氣,但隨即一種失落感佔滿了她的胸口。
但她萬萬沒想到,他居然走到她面前,有禮的問了一句——
「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藥局就在前面轉角。"
出了高島家大門,兩人並行走了許久,直到目的地出現,千世這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黑澤真一走進藥房買了包OK繃,臉上的笑意是那麼的溫暖而迷人的。
「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相逢,你不介意再陪我一下吧?千世。"他自然的直呼她的名。
他的聲音彷彿是一種魔咒、讓她直覺的點點頭。
高島家位在世田谷的住宅區,區內有一座乾淨的公園,專門提供給小孩子遊玩,在這夜晚七點多的時刻,卻顯得有些過分寧靜。
他靜靜的走到蕩秋遷旁,千世尾隨在後面,她太緊張了,所以一直拚命的吞口水。
「呃……"這個時候應該要開口說些什麼吧!千世不停的在腦袋瓜子裡搜尋可閒聊的話題。
就在這時,他轉過身來對著她咧嘴而笑。
「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到公園玩過,這是第一次,你相信嗎?"他說。
「為什麼?"千世很自然的問。
「把手伸出來。"
千世乖乖的伸出一隻手。
「不對!"他笑了。"是右手。"
千世的心頭有如小鹿亂撞,遲疑的緩緩伸出右手,她看到他溫暖的大掌握住她的,接著他皺起眉頭,為她受傷的食指貼上OK繃。
千世整個人駭住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注意到這個小傷口?為什麼他會對她這麼好?
一瞬間,她的雙眸含著水氣。"為什麼?"
「即使是一個小傷口,也不能大意呀!"他依舊笑著,可眼底寫滿了愛憐之意。
寒風吹起,揚起他的大衣,飄起他的圍巾,也吹亂了他的黑髮,眼前的一切好亂,使她有些看不真切。
「呃……"她要開口說話,卻發現聲音已哽咽。
他溫暖的手指輕覆在她凍僵的小臉上。
「我是個孤兒,從小到大都是自己一個人,我痛恨被人瞧不起的滋味,我要成功、要往上爬,爭取每年的獎學金是我唯一的目標,所以,我犧牲掉了所有玩樂的時間,每一分鐘都埋在書本裡,我沒有任何嗜好,只知道往上爬,直到那一天我遇見了你!"
他歎息著,腦海裡深深烙印著初見她的畫面,那轟隆隆的車聲似乎還在他耳邊喧囂……
「在醫院?"他的撫觸令她悸動,她無法從他那深情的雙眸中脫逃開來。
「不,在你不知道的時刻裡,那是在一年前聖誕夜的前夕。"
她依然如他第一次見到時那般令他心動不已。
「我……不知道。"千世搖了搖頭,心頭慌亂不已。
這是一個被下了魔咒的夜晚,在黑澤真一眼裡的千世,如此的嬌弱、如此的惹人憐惜,需要他加倍的呵護……
他的手指不知不覺輕撫上她的櫻唇。
千世心慌的看著他彎下身子,感覺到他氣息的漸漸迫近,灼熱的氣息瀰漫在她的四周,籠罩住她的世界,然後,他的唇貼住了她的。
就像被電擊了一般,她整個人僵直著,彷彿連呼吸都停了,腦袋在一瞬間爆炸。
老天!他吻她?他正在吻她?
他的唇輕輕的吸吮著她的,像是怕嚇壞她似的,他的動作既輕又柔,又像調皮的孩子,輕舔舐她的上唇,輾轉又輕嚙她的下唇……令她全身打顫又羞澀不已。
然後,他帶著滿足的笑意離開她的唇。
她緊張的握住了雙拳,根本不敢看向他。
「千世。"他輕聲呼喚,讓她緊張到了極點。
「看著我。"他又說。
她緩緩看向他,覺得整個人熱了起來。
下一秒鐘,她被他摟到懷裡,儘管兩人之間隔著厚厚的大衣,她依然感覺到他的心和自己的跳得一樣猛烈,彷彿整個世界都停止運轉,她只聽到他在自己耳邊歎息著低低的訴說——
「千世,我喜歡你,和我交往吧!"
「千世,小心!啊——"
在薰高八度的尖叫下,加上一陣巨響,約莫兩秒後,大家的目光全部停在那不小心絆到椅子、碰倒了推車,和紗布跌成一團的千世身上。
吃午飯時,薰一邊啃著咖哩麵包,一邊張狂的指著千世大笑。
千世沒好氣的瞪著薰。"你笑夠了沒?你已經取笑我一個早上了耶!"真是有夠奇怪,以薰這種吃法,怎麼沒被嗆到、噎到,真是太不公平了!
千世嘀咕著,小口聽吃著蛋炒飯,怕扯到臉上的傷口。傷口?沒錯,她那小巧的鼻樑上正貼著醜醜的OK繃,看來非常可笑。
而那殺千刀、壞心眼的薰,正指著她的鼻子大笑。
「千世呀!認識你這麼久,雖然你呆呆傻傻又迷糊的要命,但就屬這一次最好笑,真是笑死我了,天哪!"薰誇張的猛拍她的肩,笑到眼淚都流下來。"我從來沒聽過有人做繃帶包札練習會和繃帶跌成一團,還讓臉上掛了彩,大概開校以來你是第一個,搞不好老師會以你為借鏡,來警告以後入學的小學妹。"
薰真是太沒同情心、太過分、太惡毒、太沒有朋友道義了,我要和你絕交!千世在心裡嘀咕著。
「怎麼啦?你有心事瞞著我?"薰總算察覺到她的異樣。"一整天心不在焉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才……才沒有呢!"兩片緋紅飄上千世的臉上,她急切的否認,像要掩飾什麼似的猛吃飯,臉差點都埋到便當盒裡去了。
那讓人驚心動魄的一吻後,黑澤真一十分紳士的送她回到家門口。這件事太令她震撼了,當時,她連一聲"謝謝或再見"都沒說,甚至連再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就想逃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