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阿哥。」敖罕喊道。
「諳達,你聽到沒有?」宣奕驟然抓著敖罕大喊。
敖罕一驚,連忙搖搖頭。「我沒聽到什麼?你的臉——」
「你怎會沒有聽到呢?」敖罕的話未說完,就被興匆匆的宣奕打斷了,他仍在開心的大叫著,興奮得像是個七、八歲的孩子。
「她剛才不是嗚嗚大喊,不是像狼一般,而是像我們一樣啊呀啊的,就像我受了傷會痛,會啊啊大叫一般,你沒聽到嗎?」
聽宣奕這麼一講,粗率的敖罕仔細一回想,「咦,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語氣是不肯定的,但卻帶給了宣奕莫大的信心。
「我相信,我一定有辦法改變她的!」宣奕握緊了拳頭,充滿自信。
但她仍縮瑟在牆角,張大眼,望向這陌生的世界,眼神是懵懂而無知的……
第三章
一個半月後,宣奕的不上書房讀書,整日關在小木屋內,同那瘋女耗在一起的事已傳人皇上的耳中。
皇上氣得吹鬍子瞪眼。
「宣奕這孩子根本沒上書房對不對?這一個多月以來,所交出來的詩詞、文章,大概全是拿來遮我的眼的,是不是?」皇上將一疊卷宗全扔在桌上,氣得彷彿已噴出火焰來。
「回皇上——」張玉書連忙上前稟奏。
皇上一揮袖,「別再說了,朕要親自去瞧瞧。」
皇上與張玉書帶著一干奴婢、太監,浩浩蕩蕩的來到崇陽宮,直奔到後院的小木屋來。
「皇上萬歲萬萬歲。」宮內的女婢、太監全跪了一地。
屋前另有敖罕、宣儒及昭妃娘娘在。
「皇阿瑪吉祥。」宣儒趕緊上前道:「皇阿瑪今天怎麼有興致來這兒轉轉?」
「你呢?你也這麼好興致在這兒轉轉?」皇上一肚子火。「那來路不明的瘋女,居然有這麼大的魅力,連你這四阿哥也來這兒窮攪和。看來,那些文章是你替宣奕想出來蒙朕的眼的吧?」
「回皇阿瑪,那女孩……進步了很多。」宣儒嚇了一跳。
「哦?進步?」皇上嗤笑一聲。
「是啊!皇上。」昭妃娘娘深怕皇上龍顏大怒,趕緊澄清道:「宣奕為了這女娃兒耗費了許多心力,這一陣子……的確誤了書房的課,宣奕身為阿哥,這種行為實在不該,但……那女娃兒真的改變了許多。」
「回皇上,月兒姑娘真的變了許多。」耿直的敖罕坦言道。
「月兒?是宣奕替她取的名?」皇上問。
「是啊!皇阿瑪,宣奕提過這女娃兒奇特得很,名字是根據她左肩上的月亮胎記而取的。」
「月亮胎記?」皇上渾身一震,眼珠子瞪得好大。
「是呀!」
「你說她有一枚月亮胎記,而且是在左肩上?」皇上倏地提高嗓門,整個人激動起來。
宣儒、昭妃娘娘及敖罕一同點頭。
「開門,朕要親自瞧瞧。」
「是。」
門一開,皇上立刻大步跨進,然後一幕不可思議的畫面展現在他眼前,宣奕拉著那女孩.雙雙坐在毯子上,氣氛極為融洽,她的長髮教人剪去了一半,梳成兩條辮子,但仍十分凌亂,而衣服則鬆垮的掛在她骨瘦嶙峋的身子上。
她睜著眼望著宣奕,像個無助的嬰兒般。
「聽好,這是我的名字……宣奕,宣、奕。明白嗎?宣奕,宣、奕。」
她被動的張了嘴,口中卻沒發出任何聲音來。
「很好,你懂得張嘴了。學我說話,來,宣、奕。試試看,宣、奕。」
她仍是張著嘴。
皇上看得不禁瞇上了眼。這女娃兒……那雙眼……好像范岑呀!昔日他迷戀的女子,莫非……
「好像呀!」皇上吁了口氣。
「皇阿瑪。」
宣奕一瞧見皇上連忙要行禮,但皇上擺了擺手。
「別行禮了,讓皇阿瑪好好瞧瞧這女孩子。」
「是。」
宣奕才剛應聲,月兒倏地就發起狂來,「嗚嗚」聲中夾著「啊」的怒吼著,像瞧見敵人一般就要朝皇上撲去。
宣奕一驚,趕緊伸長雙臂將她給抱得緊緊的,並大吼著:「你別發神經了!他不是你的敵人,他是我的皇阿瑪,也是咱們大清朝的皇帝呀!不准動,不許你見人就要撲上去咬人,停止!」
「來人呀!」皇上喊著,立刻有幾名侍衛衝進木屋來。
「皇阿瑪,你要做什麼?你不能跟她計較,她根本什麼都不懂!」宣奕心急道。
「把這女娃兒給我緊緊抓住。」
「是。」
五名侍衛上前,分別扣住了她的手腳和頭部,讓她動彈不得;宣奕眼見情勢不對,心裡一急,顧不得一切的跪倒在地。
「皇阿瑪,你不能抓走她,她根本什麼都不懂,冒犯您,也是無心之過!」
看她掙扎、害怕的模樣,他的心就受不了,一陣抽痛。
「誰說我要抓走她了?」皇上反而笑了。「為了這個女娃兒,你倒是主動跟朕下跪了兩次。」
宣奕答不出來,一張臉卻紅了,心撲通、撲通的直跳,不知是為了什麼。
「放心好了,皇阿瑪不是要傷害她,只是要看她身上的胎記而已。」
「看胎記?」宣奕不解。
「是啊!皇阿瑪怕她又瘋了似的又抓又咬,這才叫人進來抓住她。宣奕,你將她衣服解了,讓皇阿瑪瞧瞧。」
「是。」
宣奕大喜,上前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低聲細語,說也奇怪,她倏地乖順了許多,宣奕這才輕輕解開她的衣裳,露出左肩上那塊硃砂紅的月亮胎記。
「真的有啊!」皇上大受震撼。當年宮內的王公大臣全隨他上熱河行宮避暑,一去便長達三個月,當時唯一沒有隨行的便是和碩親王夫婦,因范岑已身懷六甲,且分娩時刻逼近,不宜隨行。
數日後,一名侍衛快馬來報——福晉產下一對孿生女,長女右肩有一硃砂紅的太陽胎記,名為麝日;而次女左肩有一硃砂紅的月亮胎記,名為襲月。
「啊!沒想到真的是……是了,當年他們雙雙在圍場的深山河邊自縊;是了,就是你,果然沒錯,朕找了你們姊妹十年啊!」皇上沉沉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