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得低下頭。
尹闕不好意思的笑著,雖想摟摟她,但礙於老師父在場,不便於表示什麼,只是一個勁兒的笑著。
「老師父──」
一真的嗓門在門外響起,老師父搖頭歎氣道:「真不像個樣子,也不知要──」
「砰!」的一聲,老師父的話被猛然推門而入的一真給打斷了。
「不……好……啦……」一真扶著門邊,上氣不接下的嚷著。
「打你進園裡便高喊著:不好了!一路喊到這裡來,到底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了?」
老師父隨手倒了杯水,一真立刻接過,咕嚕嚕的灌下水後,這才喘回口氣,拍拍胸脯道:「這事是真的不好啦!大大的不好啦!大前兒個夜裡,那東突厥可汗與他那新婚的小妾,雙雙死在臥房裡,現在東突厥舉國上下是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聽大夥兒說──東突厥的皇子懷疑是大唐公主裡應外合,才將可汗給殺了,現在……很可能引發戰爭啊!真是太糟了。」
一真的話就像悶雷般打在尹闕和衛書嫻心坎裡去,兩人同時回頭相望,衛書嫻更是驚得毛巾掉落而不自知,幸好尹闕伸手接住。
一真說得驚天動地,老師父卻只是莞爾一笑。
「你這焦躁的性子真得改一改。一真,我問你,那昏庸的可汗一死與你何關哪?」
「這……」一真急忙提出自己的見解:「當、當然有關啊!據說,現在東突厥整個氣氛很緊張,而西突厥在一旁虎視眈眈,這事又牽扯到大唐皇朝,你說嘛!老師父,不管是哪一方對哪一方開戰,到時,一定血流成河、生靈塗炭啊!」
見老師父不答腔,一真急忙尋求他人意見。
「美人姊姊,你說,一真分析的對不對?」
「這……」話題突然兜到她頭上來,衛書嫻頓時慌得說不出話來,雙手更是不聽使喚的發顫。
「怎麼了?」一真察覺衛書嫻臉色不對。「美人姊姊,你看起來臉色好難看,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衛書嫻躲避著一真的注視。
尹闕一把將她抱了去,她順勢趴入他的懷裡,不被旁人看見她即將落下的淚。
「她沒事。」尹闕佔有性的擁著她,「她只是累了,需要休息。」
「是嗎?」
「一真,衛姑娘身子虛,加上太過於勞累了,你到廚房去熬一些蓮子湯來替衛姑娘補補身子。」老師父吩咐道。
「可是……」一真總覺得有些奇怪,卻又摸不著頭緒。
「快去呀!」
老師父催促著,一真只好勉強離開了。
衛書嫻依偎在尹闕懷裡,害怕與不安使她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害怕洩漏了自己的情緒。
怎麼會這樣?莫非阿史那彌拚命的追殺他們,為的就是暗中派一個假公主暗殺東突厥可汗,好嫁禍給大唐皇朝嗎?而小呆呢?她會不會也死了?那個假公主為什麼也會死呢?為什麼這一切會變得如此混亂呢?
尹闕輕拍著衛書嫻發顫的身子。她乃堂堂鷹揚府的千金之軀,曾幾何時遭受到追殺與恐懼的迫害。只怕這一趟和親之行,將在她心頭造成永遠的夢魘。
可是,依照目前的情勢看來,他們不走是不行了。他們非得趕在東突厥對大唐發兵之前趕回長安,向皇上稟告這一切不可。
「事情已經愈來愈不可收拾了,你們不回去不成了。」
就在兩人沉思之際,老師父倏地開口說道,讓兩人皆吃了一驚。他們同時回頭望去,尹闕已開了口問出心中疑惑。
「老師父莫非知道我倆是誰?」他下意識的摟緊了衛書嫻。莫非──老師父也是阿史那彌布下的一顆棋?
老師父雖雙眼皆瞎,但心智並不盲,自是清楚尹闕此刻心中的打算了。他呵呵笑著道:「我可不是你們的敵人,用不著對我如此防備。另不過我有事相求。」
「老師父對尹某恩同再造,不管有何事相求,但說無妨。」尹闕拱手道。
「是呀!只要我們能力所及,一定替老師父辦到。」衛書嫻同尹闕一般想法。
老師父對他們的恩情,就算窮其一生,也無法償還。
「只是……老師父何時得知我倆的身份?」感恩歸感恩,好奇的事還是要問清楚。
「救你們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了!男的身穿戰袍,盔甲鷹紋,乃大唐將領;
女的身著極其昂貴的綺羅裝,身戴金飾,非富即官家千金。我雖看不見,但聽一真描述即可得知。只是我不明白,你們為何雙雙墜落崖底。」老師父轉身端坐在籐椅上,緩口氣道:「直到一真說東可汗迎娶大唐公主,我這才明白,你們成了某些人野心下的犧牲者。」
尹闕和衛書嫻面面相覷。
「老師父,你好厲害的見解。」衛書嫻不禁鼓掌叫好,深感佩服。
「這沒什麼。我很羨慕你們,在歷經生死劫難後,依然能相守在一起。」
話中含意深遠。於是衛書嫻打蛇隨棍上,立刻道出心中疑問:「老師父,據傳聞在四十多年前,于闐和龜茲兩國發生一件泣鬼神驚天地的故事,女的死了,男的至今生死未明,莫非……」
「你知道這事?」
「是的。」
感覺到衛書嫻認真無比的模樣,老師父有些感傷起來,說出的話也變得飄渺。
「沒錯,我就是當年龜茲國的皇子。當年的我自恃聰穎絕頂,武功過人,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內,心高氣傲的聽不得旁人的勸,而導致奸臣在我父王面前搬弄事非,引發兩國開戰;一場戰役下來,我最心愛的米路因而喪命,我雖痛心疾首,依然無法挽救她已逝的生命。而後,那奸臣欲殺我滅口,我雖大難不死,卻因練功走火入魔而致雙眼失明,一夕之間白了發。幸好一位高人賜我一粒藥丹,方能苟活下去。」
「然後呢?你去了哪裡?」
「這園子是當年為米路而建,到處是傷心的影像,於是我悲憤的離開這傷心地,轉而流浪到中原。在中原,我曾救了一位十來歲的孩子,收他為徒,教授我畢生所學。等我再次回到故鄉時,才得知米路當年曾秘密替我產下一子。我四處打探,尋找我的親生兒子。未料,他早已成婚,十二年前,與其妻雙雙感染肺病離世,膝下留有一子,我便將這孩子帶回園子裡來。」說到這,老師父臉上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