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你有心事?」
「還就為了我那個寶貝華兒。」慕紫纓一問起,她立刻像連珠炮似的直說個不停。「今年都要二十四了,卻連一房媳婦都還沒娶,別人家的兒子在他這個年紀都已經是好幾個孩子的爹了。要他娶房媳婦竟拖三拉四,選了五、六年也沒選到一個順眼的,枉費我這個為娘的天天幫他物色人選,每個月起碼邀兩三個家世清白的姑娘家來園子裡住住,讓他瞧瞧。但他瞧也不瞧,也不搭理人家。不過這些姑娘有的真奇怪,就像前幾天的林姑娘一樣,走得真匆忙,屁股像火在燒似的,也不知為了什麼?其他的呢?唉!不是毫無下文,便是給前來遊玩的風流雅士給相中,娶回去當妻妾了!」
慕紫纓聽到這,無法克制的輕笑著。
「你笑大聲點沒關係,我知道這真的很好笑。唉!忙來忙去,忙得我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教旁人白白揀去了便直,還有人回頭來叩謝我這大媒婆呢!」
小春爆出一聲大笑。
「笑小聲點,別岔了氣。」段錦織一點也不以為意,見慕紫纓吃完了,她差人將瓷盎撤下去,才又神秘兮兮的笑道:「不過這一次呀,我可相中了一個十全十美的好姑娘,我絕不會讓別人有捷足先登的機會,我定要她做我華兒的媳婦。」
「哦!是哪家姑娘?」慕紫纓心底泛起了一絲漣漪,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竟會如此心慌。
段錦織看她急切的反應,認為這是一個好現象。她反手輕拍慕紫纓的手臂,「這事還是個秘密,我現在一句話都不能說,免得有人壞了我的好事。等這事成之後,我再告訴你這項好消息,嗯?」
慕紫纓聽得迷迷糊糊,她不明白,這事對她而言怎會是好消息呢?
就當她凝思之際,段錦織又問了句:「紫纓,你游過西湖嗎?」
她搖了搖頭。
「那好!我昨兒個跟我家老爺提過了,今兒個大伙游西湖,午餐就在畫舫上解決。這十一月天雖說冷但還不是太冷,要游西湖只能趁這個時候了,再過個十來天,湖面會全部結冰,想游都沒法游了,一塊兒去吧?」
慕紫纓輕輕頷首應允,段錦織這才同女婢一塊離去。小春立刻翻開衣櫃,拿出一件粉紫色的綺羅大袖衫來。
慕紫纓一見便皺緊了眉頭,含羞半怒道:「小春,你明知我不愛穿這件衣裳,為何將它帶來?」
這件大袖衫的最大特色是,外頭罩著透明的紗衣,而紗衣裡頭不著內衣,僅以紗衣蔽體,這對向來守舊的她而言,是一項極大的挑戰。
「小姐,你要知道,這兒的人全都自詡為風雅名土,但游西湖一定會招歌妓來助興,這西湖上的藝妓說有多騷就有多騷。小春就是要將你打扮成全西湖最美麗的女子,將那一群女子全都比下去。」小春說得句句有理。
一思及皇甫少華被歌妓左右糾纏的畫面,慕紫纓的胃就泛起一陣酸味,於是,她也沒那麼堅持了。
在小春的催促下,慕紫纓鼓起勇氣穿上這件衣衫。
小春幫她打理好了秀髮,插上一對以金子打造的串鈴花,這才滿意的鬆了手。
慕紫纓望著鏡中的自己,那個原來看似纖塵不染的她,眨眼間已變成了另一個人。而這個眼嬌唇媚,增一分則太艷、減一分則太柔的娉婷裊娜女子,真是自己嗎?
***
皇甫家的畫舫共有四艘,但今日西湖純為家庭聚會,於是皇甫業只命令其中的兩艘畫舫開船,並依家中太座之計,將老的與少的分開,目的是希望暗中能拉近慕紫纓與皇甫少華的情誼,促成這一段好姻緣。
「聞芬舫」與「望柳舫」分別依序開出。當慕紫纓以婀娜多姿的姿態輕移蓮步至舫上時,在座的三位男子均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其中一位的口水還差點垂涎到地上收不回來。
自始至終,慕紫纓羞得抬不起頭,臉紅得像喝醉酒一般,如此天仙絕色,果真是我不醉人,人自醉。
首先從錯愕中恢復神志的是王大仲。
「慕妹妹,你今兒個好漂亮。幸好今兒個太陽大,否則……若你不小心受了風寒,我要如何嚮慕伯父交代。」他關懷且誠摯的說著,對於慕紫纓過於招搖的裝扮,沒有絲毫不開心的地方。
扶著慕紫纓走向船艙的椅子上坐下。她回以淺淺一笑,一抬首,看見一陌生男子對著自己拱手行禮。
「在下姓杜,名明非,西湖人士。」杜明非手持羽扇,風度翩翩。「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小女子姓慕名紫纓,家居洛陽。」慕紫纓巧笑倩兮道,天真善良的她向來沒防人之心。
杜朋非一聽,一雙眼瞬間亮了起來。「哦!莫非慕姑娘即是洛陽三神中『醫神』慕神醫的掌上明珠?」
只要有人稱讚爹爹,慕紫纓便會大喜,她直覺的認為杜明非是個好人,遂頷首回應。
「你果真是?」杜明非可樂了,「杜某於兩個月前去格陽,恰巧聽得人們在傳說,鷹揚府的少年郎將與其妻子合力擒賊,救了公主一事,以及後來的『九府巡按』尹大人及愛妻寧安公主,拆穿西突厥陰謀,替我大唐解除外患一事,杜某聽了真是神往已久。既然慕姑娘是衛夫人和尹夫人的至交姊妹,不如將這兩件故事說來聽聽,好滿足杜某的好奇心。」
「這……」
慕紫纓有些猶豫不決,她的眼眸四處梭巡著,見皇甫少華正斜躺一臥榻上,臉上平靜無波,眼神倦滯,讓人瞧不清楚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不過,見著了他,她這才感到安心。
昆陵真也是個好奇寶寶,她受不了慕紫纓的沉默,於是也跟著催促:「慕姊姊,我的好姊姊,你就快說了吧!這兩件事這兒也有人流傳著不過卻有七、八種版本那麼多,也不知哪一種才是真的?快說,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