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
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一樣的意氣風發、一樣的桀驁不馴。那雙燦燦的黑瞳、如黑豹般充滿掠奪征服的王者氣勢,又狂又野,他就像團熊熊的火焰般,緊緊的攫住了在場每一個人的目光——
包括她的!
她瞪大眼,手中的那束蘭花無聲無息的垂落地面,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不動。
「搭乘華航一七四九班機的旅客請至XX登機門登機。」
機場內的廣播聲及喧鬧聲彷彿在幾百里外大聲喧囂,此刻,她不能動、不能想,甚至不能呼吸,只能瞪大眼看著他——
她以為,自己已經將他從記憶中徹底抹去。
她以為,他已經在台灣海峽的另一邊組織幸福美滿的家庭。
她以為,他已經成為一個遙不可及的追憶。
可是,錯了,什麼都錯了。
活生生的他竟然就在她眼前……
一咬牙,淚水如急流般傾洩而下,模糊了她眼前的視線,卻怎樣也模糊不了那深刻的記憶。
猛地,他一轉頭,視線直勾勾的對上她的。就一眼,卻像一道閃雷般轟得她全身發顫。
他……看到她了嗎?
就在那一瞬間,她的全身突然充滿了能量,一甩頭,轉身倏地往機場外狂奔而去。
她選擇逃離,一如當年……
第一章
BANGIRL'S BAR
她已經站在那片黑得不見底的玻璃門前將近十分鐘了,腦子裡重複著——
「桔梗!我這件事只能拜託你了,我們這一群姐妹淘裡,就只有你,阿徹沒見過。」
她不斷作深呼吸,為了替好友所受的屈辱討回公道、為了維護女性同胞的自尊、為了證明女男平等,她決定豁出去了。
伊集院桔梗再次深吸一口氣,拉了拉那片只夠遮住她屁股的短裙,她帶著視死如歸的眼神和氣魄,很用力的推開那扇門。
「這個王八蛋阿徹最喜歡釣清純妹妹,他騙了我,我也要給他好看!桔梗,你記得,一定要把他騙來天堂HOTEL,記住,是天堂HOTEL。」
可是,迎面而來的煙味、酒味,害她嗆著了氣,眼淚也一併流出來。「咳……咳……」
她努力的睜大眼,想要適應屋裡昏暗的視線,可才一抬眼,就看到一桌子的人拿著好奇的眼光打量著她。
記得,要騷一點、辣一點、媚一點兒……
她現在的模樣太狼狽了!一意識到這點,她馬上立正站好,臉上揚起練了好久的迷人笑容,小手習慣性的就要去拉短裙,這才猛然想起她的手應該要按在腰上,而且,只按一隻手。
她好不容易擺好「最佳姿勢」,扭腰擺款的往前走去,她自信扭得女人味十足,儘管方才差點絆一跤,跌個狗吃屎,但那只是一個「小小的」失誤。
她「風情萬種」的來到兩個酒保面前。
「我找阿徹,你們知道他在哪裡嗎?」她略噘起紅唇,聲音又嗲又軟的問道。
聽說這個阿徹在東京所有的PUB裡十分吃得開,沒有人不知道「徹」這個大名。
「你找『阿徹』?」
兩名酒保交換了一眼,接著,他們一臉不屑的盯著她猛看,激得她骨子裡不服輸的傲氣全冒了出來。
「是的,我找他。」她大剌刺的坐上高腳椅,交疊起雙腿,還刻意露出修長的美腿,「給我一杯琴湯尼。」
酒保只是盯視著她,沒有任何動作。
「怎麼?你們不歡迎生意上門,還是……你們根本不認得阿徹?」她惡意的挑釁著。
「哈、哈、哈……」兩名酒保聽了哈哈哈大笑。
其中一人動作利落的調了杯琴湯尼推到她面前,語帶譏誚的道:「小姐,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我們這裡是TALKPUB,只歡迎男客,你一個女娃兒要進來找人……又沒帶個伴……難道是圈子裡的?」
什麼?他們真是太過分了,居然把她當成同性戀?桔梗氣得俏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為了壯膽,她抓起酒杯,一口氣硬是喝掉了三分之一。
她揚起下巴問:「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只是來找人的。阿徹到底在不在你們這裡?」
「你找阿徹做什麼?」
做什麼?想起好友理惠的眼淚,她就更惱火了。
她一掌重重的拍在吧檯上,吐出三個字:「他欠債!」
未料,她的話甫出口,立刻惹來兩名酒保更張狂的笑聲。
「你們笑什麼?」她惱怒的怒瞪著這兩個可惡的臭酒保。
「阿徹欠你債?」酒保甲的金魚眼頓時瞪得像牛鈴般大。
「什麼債?」酒保乙更誇張的捧腹大笑,「感情債嗎?」
桔梗的臉更紅了,她不是覺得不好意思,而是覺得……難堪。她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屈辱?
夠了,她才不要留在這裡讓這兩個瘋子取笑呢!
一咬牙,她掏出一張一萬元日幣放在桌上,正想起身,冷不防一隻大掌貼在她半裸露的肩上,頓時,她全身像觸到電般渾身顫悸。
她愣愣的回過頭去,就看到一張稜角分明的俊臉出現在她眼前,薄唇正揚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那雙暗黑的眼眸緊攫住她的視線。
他——像是只黑豹。
有那麼一刻鐘,她整個人處於失神的狀態中。
「你——要找阿徹?」
他的聲音很低,卻像是磁鐵般深深的吸引住她。
她失神的忘了點頭,也沒注意到那兩名酒保突然噤聲不語,一臉驚愕的表惰。
他從容的在她一旁坐下,手指一彈,酒保立刻為他送上一杯加了冰塊的伏特加。
他舉起酒杯搖晃著,深邃的眸子直盯著杯子裡撞擊的冰塊問道:「你找他做什麼?」
「我……」桔梗兩眼盯著他的側臉,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像是一個發光體,渾身散發危險的味道,卻又讓人無法不去在意他。當她看到他半裸露的胸肌時,頓時停止呼吸、渾身發燙。
「你還沒回答我。」他揚微嘴角,笑睨著她。
他這一問,嚇得她整個人又亂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酒杯一仰頭,咕嚕咕嚕的把剩餘的酒全往肚子裡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