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小心地審視眼前一片濃密的楓樹林,也正好讓她居高臨下地將後園的景觀看個清楚,在發覺一片沉靜之後,金城蘋果這才大膽的將身子重心往牆內移動。
她暗暗鬆了口氣,看來她的猜測是正確的,爸媽尚未回轉家門,而她有充裕的時間溜回房間,營造出她聽話懂事的好形象。
「我就說嘛,爸媽才沒那麼早就回家,都怪師兄大驚小怪,害我也跟著莫名其妙的慌張起來。」她小嘴一張一閩嘟嘟嚷嚷,利落地從牆上躍下,安全落於地面後,臉上掛著一抹得意恣揚的微笑輕鬆轉身。
當金城蘋果燦爛的笑顏對上一張細緻、風韻猶有的女人臉孔後,唇邊的笑意緩緩隱褪,得意的雙眸在瞬間蒙上一層陰霾,所有的好心情在這一刻悉數化成灰燼,「媽……」
沈雪曼掀唇露出一絲冷笑,一襲素白色的和服將其堅毅的性格完全突顯出來,「蘋果,跟我進來,我想要好好跟你談一談!」
聽見母親這般冷淡的命令,金城蘋果的心涼了一截,平常母親的性情是溫婉和順的,而每當她露出這種冷冷的笑容時,那就代表一件事她玩完了!
* * *
「坐下!」
隨著母親回到內庭的習武館中,在母親一聲令下,金城蘋果乖乖地跪坐於榻榻米之上,一張小臉微微緊繃,料想這場訓話鐵定是逃不過了。
真是的,為什麼母親把她的習性給掌握得死死的呢?要是疼愛她的父親在場就好了,至少她可以免除被母親訓話的酷刑。
「蘋果,你是存心想氣死我嗎?」沈雪曼清冷的聲音在她身前響起,「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趁我跟你父親不在家時偷偷離家,難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以及你父親臨行前的交代嗎?」
「我沒忘……」
「沒忘?」沈雪曼一雙柳眉高高挑起, 「既然你沒忘,那麼你告訴我,你給我跑到哪兒去了?居然要你這個金城家的大小姐偷偷摸摸地爬牆回來?」
「我……」金城蘋果一臉羞愧,沒想到她偷雞摸狗的舉動竟會被母親抓個正著,「媽,我只是……只是到稻荷神社那兒去逛逛嘛!」
「是嗎?」沈雪曼的眼眉之中散發著一股濃厚的懷疑,犀利的眼光落在她身旁的一本小冊子上頭,「去稻荷神社晃晃需要隨身帶著護照嗎?」
「護照?」隨著母親的目光梭巡而去,她這才發現塞在褲袋中的護照不知在何時已掉出,徹底漏了餡,「這個我……」這下她也詞窮了。
沈雪曼抓起她所遺漏的護照仔細翻閱,臉色隨即鐵青, 「蘋果,你居然瞞著我到香港去了?!說!你到香港去幹什麼?」
「幹什麼?」她一雙精靈般的黑瞳快速溜轉,緩緩露齒一笑,「我能幹什麼呢?當然是去做學術交流嘛!」
「學術交流?」沈雪曼半瞇起眼,擺明了不相信她這套說詞,「我問你,你該不會是跑到香港去找冉璈麻煩吧?」
「找他麻煩?!」金城蘋果忍不住發出奇聲怪調,臉色凜露出不屑之情,「媽,你當真以為我會無聊到去找冉璈的麻煩嗎?更何況他是個大人物,我這個小人物怎麼可能說見就見,你太多心了啦!」
「哦?」沈雪曼嘴角高揚,沒想到一陣子沒教訓女兒,她的尖牙利嘴功夫又進步不少,「我多心?那麼你說說看你這位柔術流派的下一任主帥到香港去,是跟誰做學術交流啊?據我所知,我們柔術流派在香港可沒設立半個分部喔!」
「這個……」金城蘋果一雙黑眸開始飄移不定,心念一動,急忙笑嘻嘻的轉移話題,「媽,你跟爸不是到奈良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沈雪曼沒好氣地白她一眼,「怎麼,難道你不希望我們早點回來嗎?」
要不是在半途接到友人來電,因事取消了他們的會面,所以他們夫妻倆才會回轉京都,只是沒想到女兒竟然無故失蹤,要不是一向被女兒拖著走的石森勝也跟著不見,他們夫婦倆肯定會緊張的報警尋人。
而一切也沒有被他們料錯,這死丫頭果真又硬拉石森勝跑了,只是這一回不知道她拉著她的師兄跑到哪兒溜躂,而答案就顯示於那本不小心漏餡的護照。
「不是,當然不是……」只是一切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罷了。
沈雪曼一雙利眸在她身上來回梭巡,語重心長的低聲歎氣,「蘋果,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身為柔術流派的下一任家主,你的行為舉止可不可以成熟一點?你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孩,你可是日本柔術劍道的惟一傳人,柔術流派需要你來發揚光大,你應該好好待在道場,好好研習柔術流派中更為精進的招術,而不是整日拖著你的師兄到處亂跑,你知道你這種幼稚的行為給你師兄帶來多大的困擾嗎?」
金城蘋果努努嘴,實在不喜歡年紀輕輕就背負了柔術流派的重任,這時候她才深深瞭解何謂身不由己啊!
如果她不是出生在柔術流派的劍道世家就好了,打從她一出生到現在,她別無選擇地拿起竹劍與父親學習獨俱一格的柔術派劍道。
相傳近一百年的柔術流派在日本劍道史上佔有一席重要之地,而她這個出身於柔術流派的嫡系便名正言順成為下一任的家主,只是……只是她還年輕,所以一直不想從父親手中接掌柔術流派的家主位置。
她自知自己尚未成熟到可以接掌這個位置,儘管她的戰績輝煌,不到二十歲便勇奪全日本劍道冠軍,但是她還是不想這麼年輕就被家主的責任給綁住,現在可好了,就連婚事也英名其妙地被母親以一句口頭婚約而定下了。
唉——她的前途真是慘淡無光啊!
「雪曼,好了,蘋果她長大了、也懂事了,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的。」柔術流派的第五代家主金城英彥踏著堅定的步伐進入習武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