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相逢疑似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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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頁

 

  但她沒有想到載皓會冒雨出來尋她,得知她是女兒身後所發生的一切,更是她始料 未及的。

  之後望著載皓滿足安逸的睡容,她終於首度體會到心碎的滋味,甫一結合,便要分 離,難道這就是她和載皓之間躲不過的宿命?

  後來她未待天明,便在載皓的中衣上留下一幅畫後,毅然決然的離開了那令她從一 個悠遊自在的少女,變成為一個心事重重的女人的地方了。

  沒有,她沒有後悔為載皓所付出的一切,因為近四個月相處下來,她已經明白載皓 是個什麼樣的男人,雖然他們對國事的看法不同,但載皓那種對他所執著的目標不計成 敗、不顧死生,甚至明知不可,卻仍堅持為之的勇氣與精神,是和所有願意為革命獻身 的同志所散發出來的光采一樣動人,一樣令人心析的。

  如果以革命的立場而言,認定清廷將官均是腐敗無能、無可救藥之徒的話,那麼反 過來說,在忠於朝廷的人的心目中,革命諸士又何嘗不是天真激進、惟恐天下不亂的造 反之徒?

  愛上載皓、瞭解載皓之後,邑塵覺得自己的心胸突然比從前還要來得更加開闊,也 更加寬容。

  這也正是她最大的收穫吧,如載皓所給予她的愛一樣,都是他人所無法奪去的「得 」。

  那有沒有「失」呢?邑塵撫上自己的胸膛苦笑著想:完全輸給了載皓的那顆心,又 算不算是最大的「失」呢?

  正因為兩方都有她所憐惜的人,而載皓畢竟與她分馬於兩個世界,所以她才會選擇 離開,打算幫如意找到信祥之後,就一起回杭州去,讓在京城所發生的種種,只烙印在 她的心中,成為永世不減的記憶。

  想不到造化弄人,在幫如意找了兩天仍無所獲後,信祥的噩耗竟於昨夜傳來。

  他謀刺正在宴客中的新軍統領未果,反被侍衛所殺,連屍體都慘遭丟棄,革命黨人 正在積極打探丟棄處,希望無論如何,至少要把他的屍體給找回來安葬。

  「我知道那位新軍統領是誰。」如意打從聽到消息之後,既沒嚎啕大哭,也沒掉一 滴眼淚,反倒冷寂得教人擔心受怕。「我一定要為信祥報仇。」

  「如意1」既捧不住參湯,邑塵便索性把碗放下,企圖喚醒她。「信祥的死,難道 還教不懂你什麼嗎?失去了他,我跟你一樣難過傷心,也跟大家一樣痛惜,可是--」

  「不;」如意狂叫著說:「不;你不懂,除非親身經歷,否則這世界上向來就無感 同身受這回事,所以找的痛楚悲哀,你根本完全不懂,沒有一個人懂的。」

  「如意,我知道有些話你不受聽,現在也聽不進去,但身為你多年的摯友,我卻不 能眼睜睜看你再重蹈覆轍,你醒一醒好嗎?革命大業若想有成,一定得靠群策群力才行 ,我們已經失去了信祥,不能再失去你了。」

  「你在怕什麼?」如意的眼光突然冷冷的掃過來。「你真的為我操心嗎?或者是為 了與你共處了四個月的載皓?」

  邑塵聞言恍遭雷擊,霎時竟吐不出一個聲音來。

  昨夜大夥兒在震驚悲慟之中,仍不得不善用難得碰頭的機會,強打起精神來交換這 陣子的情報所得,於是便有人在邑塵還來不及示意之前問:「賀邑塵,載皓府中可有什 麼新的消息?你一口氣潛伏了近四個月,又一直緊跟在載皓那清廷爪牙的身邊,多多少 少應該會有所斬獲吧?」

  「宋衡,」徐百香立刻怨怪他道:「鄭信佯的事已夠大夥兒難過的了,韋如意此刻 的心情就更不必說,在這個節骨眼上,你還問賀邑塵那些事做什麼?她已經脫身了。」

  「脫身不潛伏了?」那個宋衡偏還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為什麼?載皓這位清廷紅 人,頭號統領身上的軍機要秘可不少,值得再追探下去啊。」

  「你說的這些邑塵會不知道嗎?就是因為口風太緊了,所以邑塵才根本查不出個所 以然來,而且載皓是個何等精明的人,再待下去,難保邑塵不會露出馬腳,怎麼?雞道 你非要見著『偷雞不著反蝕把米」,甚至反過來折損我方一員大將,你才會甘心,是不 是?」

  「不,不,不,我哪裡會那樣想。」

  百香「嗯」了聲道:「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總之這事至此告一段落,賀邑塵無功 而退,算是一次失敗的任務,往後大家就別再提了。」

  邑塵當時曾投給百香感激莫名的一瞥,萬萬沒料到如意對此事竟也上了心。

  「怎麼?是覺得我這個問題大荒謬,還是正好被我說中了心事,反而無話可說?」

  「你又餓又累又適逢重創。」邑塵蒼白著一張臉起身道:「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的 話,日後思及,可能都會後悔,如意,你還是先休息一下,等他們找到信祥之後,我們 就一起回家去,把在這兒所發生的傷心事全部給忘掉,好不好?」

  「信祥求仁得仁,有何傷心可言。」如意毫不領情的說:「我會遵他所言,承繼他 的遺志繼續奮鬥下去,更毋需傷心;倒是你,邑塵,你有什麼傷心事呢?

  如果有,一定也是在這短短四個月內發生的吧?是誰令你傷心呢?害死了鄒容,現 在又令手下殺死信祥的載皓?你竟然會為一個革命大敵傷心;邑塵,你到底是向著哪一 方?你忘了我三哥了嗎?」

  如果不是看在她正遭逢人生至慟的份上,邑塵恐怕自己真會拂袖而去,但現在她卻 不能那樣做,不能;於是她只好握緊拳頭,百般忍耐的說:「如意,我說過了,現在的 你情緒紊亂,根本就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麼,我不跟你計較,但有件事我卻不得不說, 」明知道說了那件事後,如意對她的敵意可能會更深,可能會更加排斥她,但她卻沒有 辦法忍受他人繼續誤解載皓;啊,載皓,原來他在她的心目中,竟然已經成為比自己還 要重要的人了。「那天晚上信祥狙擊失敗的人絕非載皓,所以讓手下撲殺信祥的人,也 絕非載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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