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竹以滿懷愁怨的眼光來應付他的冷嘲熱諷。
「接著我因忙著娶你,這件事也就暫時淡忘掉了,一直到前些日子,泰國方面傳來 毒蛇殘留的手下蠢蠢欲動的消息,我才又想起了這件事,除了請濤叔暑假返台時把表帶 來,同時也找來令尊及華維詢問有關這個表的事。」
「你找我爸爸和小哥談過?」桓竹忍不住出聲道:「而竟然都沒有人讓我知道?」
「那是我們商量後所做的決定。」
「商量什麼?決定什麼?」
於軒鎖緊眉頭,不曉得該不該說,深怕桓竹聽了會太傷心,但是──
「怎麼樣?到底是商量什麼?決定什麼?你不會是忽略了小節,這下編不出故事來了吧?」
「好,」於軒氣不過,便狠狠的往下說:「商量之後,我終於證實了「毒蛇」就是 馮昌祥,令尊對於他竟然從事不法勾當深表震怒,說當年給他一筆款子,要他離開你, 是希望他能正正當當的做事,想不到他不但誤入歧途,還幹起這種害人的勾當。」
「你騙人,如果昌祥真拿了我父親的錢,那他怎麼還需要跟船公司簽賣身契?」
「你以為他真上了遠洋漁船?那也是令尊要他離你越遠越好時,所開出來的條件之 一啊。」
「不!」桓竹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而且……,這是事實嗎?「不可能的事, 你騙人!你騙人!」
「我騙你?」於軒衝到床邊,拿起聽筒便往她手中一塞道:「你可以馬上打電話回 去問令尊、問華維,看我說的是不是真話。」
「你明知道這個月我爸和小哥全到泰國去了!」一個去視察工廠,一個去搜集民俗 藝品;桓竹氣他們私下會商,卻什麼都不肯讓她知道,好像把她當成小孩一樣,不禁沖 口而出說:「而且我哪裡知道是不是你們事先都已串通好說辭,以便我問起時,正好拿 來騙我、應付我!」
於軒足足看了她大約有兩、三分鐘之久,一句話也不說,看得桓竹覺得心酸,幾乎 都要軟化下來,但轉念一想,卻又無法原諒他的蓄意隱瞞,不是早已講好彼此之間要開 誠布公的嗎?結果這麼一件大事,他卻從頭到尾都瞞著自己,以後她還得應付多少類似 的事件呢?她受不了,依自己的個性,絕對會受不了!
「桓竹,他是個危險人物,你必須把他住的地方告訴我。」這也就是他一直不敢跟 她說的主因,深怕略一閃失,就會傷害到她。
「好讓你再召警去捉他?再關他一輩子?」
「你這樣說,是明擺著不肯相信我,寧可相信他了?」於軒有些氣急敗壞的說。
「我不知道,」桓竹據實以答:「現在我真的不知道應該要相信誰,他說你搶走了 他的財產,連他身上唯一僅有的懷表都不肯放過;」想起昌祥手上那道長疤,她的四肢 都要發軟。「而你說他是個毒販,是個泰國當局仍在追捕的危險分子,」桓竹抱住頭說 :「於軒,從我們認識到現在,每隔幾個月,我好像就得因為你而接受一次打擊,坦白 說,我怕透了這樣的生活,因為我永遠都不知道下一次要接受的是好事或壞事,」她望 著他說:「真的,我很想相信你,我真的很想──」但有那麼多的疑點,那麼多的……
「但你畢竟不肯相信我,」於軒站起來說:「你寧可包庇一個毒梟,也不願相信自己的丈夫。」
「不!不是這樣的,於軒……」若不是他的行為太過鬼祟,她又何至於不敢相信他 ?
「真的不是的話,就把他的藏匿處告訴我。」於軒十分堅持。
桓竹在考慮了半晌之後,還是搖了搖頭。「如果他真如你所說是個毒梟的話,那我 要勸他出來自首,他不能一錯再錯。」昌祥的母親對她十分疼愛,為了她,自己也該盡 這份心。
「到這個地步,你仍想要護著他?」於軒又生氣又傷心的說:「桓竹,打從知道有 這個人的存在開始,他就一直是我們之間的一個影子,你到底還要讓這陰影存在多久? 」最怕的就是告訴她後,她會護著馮昌祥,想不到最怕的事,偏偏就發生了。
「他不是我們之間的影子,你永遠保留退路的愛,才是我們夫妻間最大的陰影!」
「你!」於軒暴喝一聲:「我不管什麼陰影不陰影的,反正從現在開始,除非馮昌 祥已經落網,否則你哪裡也不准去。」
桓竹驚詫不已的問道:「你說什麼?」
「你已經聽得很清楚了。」
「但是明天我已經約好要去看珀貞。」
「她想讓你看的話,可以自己到山上來。」於軒掛心妻子的安全問題,已經有點口
不擇言。
「你瘋了,於軒,這裡是我家,不是監牢。」
「很好,你既然記得這裡是你的家,那你應該也還記得我是你的丈夫,妻子聽從丈 夫的話,天經地義。」於軒不肯死心的再問一遍:「桓竹,我最後再問你一次,毒蛇到 底藏在哪裡?」
桓竹的心不禁起了劇烈的掙扎,到底要相信誰?到底該相信誰?她覺得自己好無助 ,好需要於軒的支持及幫忙,但就這麼略一遲疑,於軒已受到沉重的打擊。
「還是不肯出賣你的小情人?」他轉身往門口走去,雖力圖振作,卻仍覺得雙肩沉 重。
桓竹就這樣看著他一步步的走出房門,心痛得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這一晚於軒又回到客房去睡,樓上樓下,一樣輾轉難眠。
***
冷戰的日子已經持續了三天,頭一天珀貞自己打電話來說她要產檢,由孝康陪著, 請桓竹不必過去了。
桓竹當然知道是誰暗中搞的鬼。
第二天中午不到,成淵就帶了設計圖過來與她參詳明春的飾品草樣,一直盤旋到於 軒下班了才離去,從兩個男人交換瞭然的眼神中,桓竹才赫然發現這又是於軒的「傑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