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怡人一聽,心魂去掉一半,蝶兒那張死不瞑目的臉霎時閃至她的眼前。
「不准跑!」怡人對著膽小的漢子叫道,無奈沒人理會她。接著她眼角瞄見還在一旁乾咳不已的風無姤,於是像發了瘋似的撲到風無姤的身上,對她又咬又踢。
「你該死、你該死!」怡人像瘋婆子似地吼道。
風無姤絲毫不還手,任憑怡人捶打。「你打吧,你要我死也成,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怡人已喪失了理智,全身似乎有著一股蠻力,手勁不輸給一名精壯的男人,她奮力一推,使得風無姤半個身子都跌進了溪水裡,此時溪水因大雨的關係而暴漲,水流又湍又急,她險些被急流捲走。
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閃過,當慕容琰那張邪俊的臉龐躍至她眼前時,他無情的話語也隨之像個魔箍般緊揪著她的心。
她不活也好,她如是想著。她辜負了師父的養育之恩,她不但沒有達成師父的任務,甚至還愛上了不該愛的男人,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她還有什麼面目回去面對師父?她還有什麼面目活在這世間?
就在她求生意志薄弱,甚至想尋死之際,怡人忽地吼出一句令她極度驚愕的話語。
「賤女人,誰准你懷了身孕?誰准你懷了爺的骨血?你不配!」怡人嘶聲叫道。
風無姤一聽,渾身的血液霎時凝結……怡人說什麼?她有了?
天!她懷孕了?!
「我……有了?」她不可置信地睜大眼。她懷孕了?她的肚子裡有了他和她的孩子?
一股喜悅佔滿了她的心房,令她瞬間燃起了求生的意志。
「所以你死吧!」怡人可不讓她如願,一記猛推之下,風無姤整個人已被推入湍急的河流中。
「不……」風無姤載浮載沈地隨著急流漂走,沒多久就失去了身影。
「無姤!」
慕容琰的聲音如鬼魅般在怡人身後響起,他的出現恰巧趕上目送她小巧的身軀在溪流中順流而下。
「快、快救人!」慕容琰急急地下了馬,他身後一干隨從們立即往河岸散開,展開搜尋的工作。
「無姤!」慕容琰在大雨中對著湍急的河流大喊。「你回來!」
一抹深深的痛楚揪緊他的心窩處,這種對他而言全然陌生的疼痛感令他看清了他以往所不敢、也不願面對的事實──他愛上她了!
他不得不承認,她在他的心中已然佔據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否則此刻他的心不會像被掏空般令人難受。
「爺?」怡人揉揉眼睛,不敢置信她居然在這裡看到了慕容琰。他不是該在慕容府成親嗎?為什麼又突然出現在這兒?
慕容琰上前狠狠地賞給怡人火辣的一巴掌,她的嘴角因此而沁出鮮紅的血絲。
「你好大的膽子啊!」他毫不留情地又摑了她一巴掌。
他方才接獲怡人和風無姤雙雙失蹤的消息時,就料到一定又要發生什麼事,不知為什麼,他突然好害怕風無姤會就此消失,於是撇下尚未拜堂的公主,趕緊隨著丫鬟小容的指示來到這裡,但還是晚了一步。
小容不僅告訴他她見到怡人用木箱將風無姤偷偷摸摸地由後門抬出府去,還道出上回在廚房裡她也見到怡人似乎在藥湯裡動了什麼手腳。
「嗚!」怡人捂著紅腫的臉頰,顫抖不已。
「說,她是不是肚子裡有我的骨血?」他方才隱隱約約似乎聽到怡人這樣喊道。
「不、不!」怡人抖著身子,眼神渙散,旁人看來都以為她瘋了。
「說!」慕容琰狠狠捏緊她的脖子,力道之大令她臉都發青了。「還不說?」
「呃……是……」怡人一張小臉已呈青色。
慕容琰稍稍放開手勁,吼道:「是不是?」
怡人被他這一吼,嚇得顫聲回道:「是……」
她懷孕了!
對這個消息雖不至於訝異,但他依然被震得一陣錯愕,他沒有命人熬避孕的湯藥給她服用,因此,她懷了他的孩子也是很自然的事,可這個消息不知為何竟讓他一向岑寂、不讓人靠近的心激起一陣暖流,緩緩地流向四肢百骸。
「你怎麼知道她有了身孕?」慕容琰胸膛急速地起伏著,他的情緒從來沒有如此失控過。
「我……我找大夫看過……」怡人畏怯地小聲答道,她大致將上回找大夫來檢查的事說了一遍。
慕容琰瞇細了眼,沈默了片刻,而後冷意颯然地瞪著一臉灰敗的怡人。「她最好沒事,否則我讓你陪葬!」
第十章
「來,宮、商、角、征、羽,這音律中的基本五音可記住了?」一名清麗的少婦端坐於琴後,正面對著三名小娃兒諄諄教道。
少婦的肚子微微隆起,但依然掩不住她沈魚落雁的姿色與韻味。
「記住了!」小娃們可愛的稚嫩嗓音在這斗室裡大聲響起。
「好了,今天就上到這裡,回去可要練習喲。」少婦淡淡笑道,出塵脫俗的氣質和這間稻草、木頭搭起來的房子很不相稱。
小娃們連聲道謝後便離開了這所謂「教室」的地方,回家去了。
這裡是座漁村,半年前風無姤被怡人狠心地推入溪流中後,她在急流中載浮載沈,一度以為自己就快進鬼門關,也不知道漂流了多久,直到她幸運地抱住一株樹,才得以活命。
好不容易掙扎地上了岸,她才發現她已被河水沖到對岸,原本地第一個反應是回到慕容府,但很快地她心念一轉,思及她若回到慕容府也只能看著他和別的女人成親,再加上經過這一次,她像突然間成熟般,不再抱有天真的想法,他那個人吃人的世界,不是她有能力參與的。於是她便頭也不回地往另一個方向走,但她實在太過虛弱,走沒幾步就昏了過去,再清醒時,已是身在一處民房內。
原來是一名漁夫救了她,漁夫夫婦人都很好,在她生病的期間非常細心地照顧她。後來她忍痛將慕容琰送她的一隻名貴手鐲當作回禮,而漁夫夫婦也幫她蓋了座能遮風擋雨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