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沁臉上原有的嬌柔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的表情。「天哥,你頭暈了,是吧?」
「你……」龍易天伸手欲抓住她,卻撲了個空。
「天哥,你真心疼著沁妹呢,對我完全沒有防備。」葛沁涼涼地嗤笑道。「我當然有先見之明打不過你,所以才在方纔的酒裡動了手腳,天哥你現在提不起勁了?」
呵,如果不對他下藥,又如何實行她爹的計劃?
「你這可惡的女人……」龍易天心痛得無以復加,被自己心愛的女人及敬如父親的總管給背叛,那抹錐心的痛苦遠比藥效發作還痛上百倍。
隨行的隨從們非但無人上前扶起他,甚至冷眼旁觀,龍易天當然已經發現了不對勁,整個人單膝半跪在雪地上,倨傲的眼神有如一頭受傷的猛虎。
他從來不知道他一向疼愛有加、外表柔弱的沁妹,竟是心機如此深沉的蛇蠍女人!
為什麼?
一個是他敬愛且深深信賴的總管,一個是他心愛的女人,他甚至打算等服喪期一過就正式迎娶她過門,為什麼他們父女倆卻聯手陷害他?
「我爹怕在翔龍堡裡動手殺你,難以服眾,如今你死在異鄉,我大可回去說你是被仇家追殺而死,而我也差點命喪刀下,如此一來,除了我爹,還有誰更有資格繼承翔龍堡堡主之位?」念在兄妹一場,她好心地將一切計劃說與他知曉,好讓他死得瞑目些。
語畢,葛沁忽然退了一步,斂下眼神,目露凶光朝一旁的隨從們使了個眼色。
「都杵在那做什麼,還不動手?」
「是!」
一群人一擁而上,失去力氣的龍易天很快地被打倒在雪地上,口吐鮮血,傷痕纍纍。
「殺了他!」葛沁再次冷聲下達命令。
她雖然有些於心不忍,畢竟龍易天一向對她挺好,但為了她爹的奪權大業,以及自己將來的富貴著想,不得已她也只有犧牲他了,於是她很快地就將自己心中那股不該出現的良知抹去。
葛沁在人群中撥開一條路走到龍易天的身側,看他全身是血,隨即朝身邊的隨從罵道:「別儘是打,一刀給他個痛快。」
「是。」
「下手利落點!」葛沁瞇起眼,狠心地說。
葛沁抽出身邊一名打手佩戴的短刀,強遞到那名男子手上。
男子神色有些慌張地握著葛沁強塞給他的短刀,身子微微顫抖地蹲了下去,見著龍易天那雙如鷹般銳利且不甘的眼神,登時嚇住,遲遲不敢下手。再怎麼說龍易天也是他以前的主子,他實在於心有愧。
葛沁見男子懦弱的德行,索性助他一力,悄悄地朝他身後推了一把,他一個不小心,跟頭不穩,踉蹌地往前一撲,刀身很快地沒入龍易天的胸膛。
「啊!」男子嚇得放開刀柄,駭怕地往後跌開數步。
望著森冷的利刃直挺挺地插在龍易天身上,葛沁臉上掛著微微的淺笑。
「小姐,接下來……嗚……嗚……」
葛沁身邊的隨從們突然之間一個個捧胸嘔血,分明是中了劇毒。
「大小姐,你……」
葛沁冷冷地瞪了眾人一眼。「若是讓你們活著,我千辛萬苦安排好的這場戲如何能演得逼真?」「你……你好狠毒!」隨從們一個個倒下,雙眼瞠得老大,死狀極為恐怖。
葛沁仰頭望向天空冉冉飄下的細雪,無事般地深深歎了口氣,嬌柔的模樣很難令人相信她是個心腸狠毒的女人。
緊接著,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發狠地用小刀將她身上名貴的裘衣割破數處,甚至撩高左臂的衣袖,咬牙狠狠劃上一刀,鮮血霎時間自她雪白的玉臂淌下。
「嗚……」她抿緊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望著倒了一地的屍首,葛沁丟下手上的短刃,來到龍易天的身邊,匆忙地探探他的鼻息,確定他已無氣息之後,蹲在他身邊幽幽地歎道:「天哥,有那麼多人給你陪葬,想必你這黃泉路也不寂寞了。」
語畢,她緩緩地站起身來,淡淡地歎口氣後,無事般地拍掉肩上的雪花,便獨自駕著馬車離開。留下身受重傷且昏迷的龍易天獨自躺在雪地裡,任血水將皓白的雪花染成殷紅遍遍……
? ? ?
「小七,咱們現在走到哪裡了?」喬姌打著呵欠並一面將頭探出車篷,懶懶地問道。
小七是她帶出門的門僕兼車伕,是個未及弱冠的小男生。離開了蘇州後,她打算往南走,見識一下所謂的江南風光。
她爹不知在發什麼神經,竟將她們姐妹四人逼出家門,並限她們要在三個月之內為自己覓得一個相公,甚至以喬家的「賽蠡商號」為重賞,說是誰能先將自己嫁出去,誰就能繼承「賽蠡商號」。
話說蘇州首富喬單有四位千金,這四姐妹雖是孿生姐妹,但樣貌、性情卻不大相同。惟一相同的是,對於生意的擴張皆有其獨特的慧根,自從四姐妹十五及笄之後,短短的三、四年間已經將「賽蠡商號」的規模擴展了三、四倍。
但也因為她們四姐妹太過能幹,眾人就認為她們不是賢妻的料,以致四姐妹年過十八後仍未訂下任何一門親事。
喬單為此十分憂慮,再加上當年瀾生的一席話,要她們四人在年屆二十之前婚配,否則吉凶難測,讓他更是焦急了,於是他才會將四個女兒給「掃地出門」找相公去。
喬姌不是不明白爹爹的苦心,只是姻緣天注定,強求不來;況且,她才不稀罕「賽蠡商號」哩,她打算把這三個月當作放長假,非得好好給它玩個痛快不可。
「三小姐……」小七話還沒說完就被喬姌賞了一記爆栗。
「什麼三小姐?我吩咐你要喊我什麼?」喬姌怒目圓瞠地瞪著小七。
「啊,是、是……」小七忙賠罪道。「是三少爺。」
喬姌一身男裝打扮,但秀氣的臉龐仍掩不住絕倫的姿色。
「嗯。」喬姌這才滿意地頷首道。「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