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時問出口,又同時閉嘴打量著對方疲累不振的臉色。
「我肚子餓,起來吃點東西。」
她不敢說沒吃晚飯,但是略顯消瘦的臉頰卻洩漏了她最近三餐沒有好好打理的狀況。
「冰箱裡的那些咖啡蛋糕也該吃一吃了。」
冰箱內冰了四個蛋糕,全是咖啡口味的。因為某人愛吃這個口味,因此她一次買了幾份材料。 最近為了打發時間,她做了一個又一個的蛋糕卻送不出去,最後只好統統往冰箱裡擺。
切了兩大塊蛋糕又倒了杯蔬果汁,關宜葭捧著托盤又回到母親的面前。
母女倆相對無言的吃著蛋糕——
「葭葭,你會怪我阻止你現在談戀愛嗎?」看著略顯消瘦的女兒,關媽媽有著不捨的心疼。
她只是低下頭,不言不語。
「葭葭,我只是怕你會像媽媽一樣。」
關媽媽在大二那年閃電結婚,因為丈夫的大男人主義,她不僅中斷了學業,也像是被豢養的寵物般,關在家裡當少奶奶。
失婚後的她,沒有工作經驗又無專長,而且日新月異的時事變遷,外界早已不是她所熟悉的社會了。因此,一路走來是跌跌撞撞的狼狽。
因為,她嘗過這種苦,所以,她怕。
「我知道。」關宜葭紅了眼眶,但她還是順從的點點頭。
她知道,雖然真愛難覓,但是相較於無價的親情,她選擇媽媽。
※ ※ ※
少了木棉花的枝頭,光禿禿的。她繁花落盡的子然落寞讓街頭比冬天更冬天。少了木棉花的街道,乾淨利落,讓原本心懷疼惜不捨的人走來暢行無阻。
然而,乾淨利落的街道雖然暢行無阻,但是,關宜葭的走路速度卻不增反減。
沒了木棉花的阻礙就少了大步跳躍的心情,多了淡淡的煩悶和輕輕愁緒,牽絆著腳步。
自從打了分手電話至今,已過了一個月又十七天,她的生活型態又回到了兩人相識前的樣子、只是,她發現心情再怎麼樣也回不到從前了。
雖然不是什麼傷痛欲絕的絕望,但是,那種無時無刻緊緊相隨的感傷卻也十分擾人。
綿綿的雨絲和飄零的落花原本就和愁字沾上邊,偏偏多雨的春天多是這種景致,以致於原本就沉悶的心更加的低迷不振了。
離放學的時間早過了半個多小時,長長的木棉道上人影稀疏。難得的麗日將一切景物照耀得金光燦爛,連空氣中的塵粒也亮閃閃的,猶如節慶中撒下的漫天金粉。關宜葭踽踽獨行的背影與四周的景物格格不人。
少了每週的專人指導,她的數學有每況愈下的慘狀,再加上偶爾的神遊天外,她以往拿手的科目也有逐漸下滑的趨勢。她知道這些都是不應該的,只是,人的心如果能完全由自己控制,想忘了什麼就忘了什麼,天底下就沒有愁腸百結的失意人了。
一隻突然搭上肩的手臂讓她嚇了一跳。
「艾子,你想嚇死我啊?」拍著心魂甫定的胸口,她的臉色還是一片驚嚇後的蒼白。
「我跟在你旁邊五分鐘了,你居然都沒發現。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專心?」
艾子是故意嚇她的,因此虛假的道歉也免了。她只問她好奇的。
「沒什麼。」一些心情的起伏是不足為外人道的,只能自己靜靜品嚐慢慢消化。
「哎喲!別再沒什麼了。你這個人一向藏不住心情的,你臉上就明明白白寫著:我很郁卒。而這句話停留在你臉上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正確的算法是自從你和你前男友分手的那一天起。既然這樣放不下,何不試著回頭找他?」
「不行啦!」
「為什麼不行?你別告訴我什麼吃回頭草很沒面子這種蠢話、都什麼時代,只要是對自己有益的,能讓自己快樂的,管他是窩邊草回頭草,照吃不誤。反正,你也不是兔子或馬的,怕什麼?」
「問題又不在我。」何況邵鈞也不見得願意回頭。她在心中多加了一句。
「應該叫老師把你最近的小考成績單寄給你媽看看。讓她看看是找個品學兼優的男生當男朋友兼專屬家教好呢? 還是現在這樣好!」
「不必麻煩了,我媽已經在幫我找家教了。」
「你媽敢請家教喔!她不怕你被家教拐跑了?」艾子戲謔地說。
「別亂說啦!」關宜葭也被逗笑了。
「還是你媽有規定,一定要女生或是其貌不揚的男生才錄用?」
「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她去找的那家家教中心叫『超優』,聽說師資和教學態度是有口皆碑的。」
「真的打算發奮圖強了?」
關宜葭只是笑笑,有點苦。
「也好,反正沒有男朋友的日子太陽依舊會升起,世界也是一樣的光明燦爛,總不能就這麼一蹶不振的混日子嘛!」
「是啊,我還等著和你一起上大學當校友咧。」
關宜葭重提兩人先前的約定,眼中多了一絲光采,臉上的笑也異於這些日子以來的苦澀,而是真正的愉悅。
「這樣才對嘛!把書念好,然後打扮得美美的,當一個知性感性兼具的美人,到時什麼青年才俊、酷哥猛男無不手到擒來,多爽啊!」艾子說的很現實,好像讀書只為了方便將來找到一個好男人似的。
燦爛的陽光將木棉道染成金色,彷彿兩人現在走的就是直通光明前程的康莊大道。
輕快的手機音樂響起——
「我是關宜葭……喔……嗯……謝謝……不必……」
幾分鐘的電話,只聽她「嗯、喔」的無意義對話。
「誰打的?看你一副虛與委蛇的敷衍,很煩的樣子喔!」艾子才不忌諱什麼失禮不失禮的,她光明正大的直問他人隱私。
「是楊耀明。最近不知道為什麼,他三不五時就會打個電話來。都已經分手那麼久了,而且,他也有女朋友了,他到底有什麼用意呢?」
雖然,分手的男女沒有必要成仇人,但是也沒規定就得是朋友。毫無交集的兩人若要硬牽扯成朋友,多奇怪。像她和邵鈞分手,一通電話知會對方,然後從此音訊全無,雖然有點傷感,卻也覺得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