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邵鈞按了關家的門鈴,開門的是關媽媽。
「坐。」關媽媽比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邵鈞依言在她的對面坐下。
「葭葭有你的幫忙,她的數學進步很多。我想利用這個暑假再替她加強,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邵鈞和關宜葭的男女朋友關係她算是默許的。只是,她的人生經驗不斷的提醒著她,好看的男人不可靠,因此,她對邵鈞的態度也是矛盾的,一方面默許他帶女兒去喝茶看電影,一方面卻又把他當外人般的事事客氣。
「可以。不過,我白天要打工,所以還是照現在的上課時間,可以嗎?」
「那葭葭整個暑假怕不玩瘋了?」
「我朋友開的烘焙屋在找短期的工讀生,如果關媽媽放心,我可以問問看。」
「什麼性質的工作?」
「那是家專做蛋糕和小西點的店,葭葭去的話大概要當助手,也要幫忙看店。」
關媽媽考慮著。
「那家店很單純,老闆是我哥大學的女同學。」邵鈞補充說明,特別強調老闆是女的。
「也好,那就麻煩你了。」對於他的細心周到,關媽媽也不得不佩服。她贊同地點點頭。
「舉手之勞而已。關媽媽,我可以請葭葭到我家去吃頓飯嗎?我哥學成歸國,今天家裡有個聚會,我想請葭葭去。」
這意思太明顯了。既然是家庭聚會,出席的成員如果不是家人,也是視同家人的人。
他的言外之意關媽媽當然也明白,職場上精明幹練的她,今天居然也學起鴕鳥的逃避心態。她不說可以也不說不行,只是一言不發的獨自上樓。
※ ※ ※
「喂,你不是住在文華路嗎?」坐在機車後座的關宜葭大聲地問。
媽媽上樓叫她起來,說邵鈞找她。她睡眼惺忪的下樓,他只說要載她到家裡去吃頓飯。她也沒多問,上樓換了衣服就跟來了。只是,他住的文華路在西邊,而現在的行進方向卻背道而馳。
「我是住在文華路,但是我家在麗園路。」
「麗園路是在哪裡?」車子已離開市區,城市的這一邊她極少踏足,因此她根本不知道現在身在何處。
「快到了。」
車子停在一扇黑色雕花大門前,高高的圍牆、厚實的大門遮住了遠眺的視線,只見幾棵椰子樹梢在晴麗的風中搖曳。
開了邊門,車子在石板路上行過,終點是一幢黃褐色的石材建築。
「你家?」關宜葭用手指上下左右劃了一圈,比著眼前的環境。
前庭是一片遼闊草地,數十棵的椰子樹聳立其間,其中有兩顆倒臥在地上卻仍綠意盎然的長著,草地上則有許多小白花小黃花點綴。
拱形的門廊下有一長排玫瑰花,單一色系是純淨的白,馥郁的香氣在艷陽下飄動,很有浪漫的情調。
這是一座大宅,光看前庭的氣勢雄偉也知道是有錢人家的豪宅。
她從未設想過邵鈞該有什麼樣的家世背景,他就像她身邊認識的其他同齡朋友一樣,騎單車上學,去那種一杯珍珠奶茶四十五元的茶店,腳上穿的球鞋雖然是名牌款式,但是比起那些以擁有最新款式當樂趣的敗家族來說,他半舊的穿著算是樸實的。
「這些玫瑰花不錯吧!我媽種的。」
「你家很有錢?」她皺著眉頭問。
「還好。」什麼叫有錢?有人認為只要有百萬的存款就滿足,有人家中堆著金山銀山仍汲汲營營於利字上。他家算是富有的,只是,一個成熟的大人有誰會把我家很有錢掛在嘴上。
這樣叫還好喔!關宜葭席地坐在廊前的階梯上,看著眼前大片的草地發呆。
「進來吧。」
「我可以在這裡坐一下嗎?」草地上有幾隻雀鳥在啄食跳躍。很自由很快樂。她突然想回家。
他請她到家裡吃頓飯,她以為是像以前一樣,兩人煮碗麵或是炒個飯吃吃。顯然的,她猜錯了,今天不是這麼簡單。她沒有心理準備,她無法想像門內有什麼樣的狀況、什麼樣的人等著。
「當然可以。想喝點什麼?果汁?礦泉水?」她的猶豫他瞭解。
「果汁。」她抬頭對他笑笑。
他是瞭解她的,也是體貼她的。他總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她的心情變比,並且體諒她、包容她,甚至縱容她。
「馬上來。」
獨自一人面對偌大的庭院,她有種奢侈的感覺。溫暖的陽光,醉人的花香,還有南風吹過樹梢的婆娑舞姿,盡皆一人獨享。
受到花香的吸引,她步下台階細細欣賞那純白的花朵。白色的玫瑰花晶瑩柔美,比起紅色花朵的嬌艷,另有一番韻味。
邵媽媽一定是個品味奇特的人,她想。白色玫瑰在花店中一向少見,尤其中國人對白色向來頗多忌諱,不曾見過誰家的花園是清一色的白。
才想到邵媽媽這個人,屋角便轉出一個身穿粉紅色休閒服的美麗婦人。那婦人在眉眼間和邵鈞有幾分相似,而且她手持花剪。
看著應該是女主人的婦人,關宜葭靦腆的對她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
「小女孩,你是誰帶來的客人,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裡?」
「伯母您好,我叫關宜葭,是邵鈞的朋友。」
婦人聽了她的自我介紹後,先是不解的一愣,然後笑瞇了眼。
「阿鈞的女朋友啊!他人呢?」
「他進去拿果汁。」
「外面這麼熱,他怎麼讓你在外面等呢?」美麗婦人抽出口袋中的手絹輕拭著額上的汗水,那種細膩的動作很古典,彷彿是古裝戲裡的大家閨秀。
「這個庭院很美,是我要求他讓我在外面多待一會兒的。伯母,這些玫瑰花你照顧的好漂亮哦!」她真心的讚美一句。
「哪裡,我只有一點點的功勞啦!」婦人笑說。
「阿嬤,你兒時回來的?」一手一杯果汁的邵鈞出現在廊下,他對著一大一小的兩個女人的方向問候。
「我回來要向你報告嗎?你交了女朋友為什麼都瞞著我不讓我知道?」美麗婦人雖是怪罪的語氣,臉卜卻是縱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