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人家都不領情了,要再管他的事,她就是天下第一大笨蛋了!她忿忿不平的罵自己多管閒事。
算了!吃過早餐趕快去工作才最重要。
※※※
六月六日,暮色低沉。
溫穎拍完落日景色,便背著相機回到小木屋,她手上的工作差不多都完成了,明天就可以盡情的去玩了。
走著,走著,遠遠就看見那酒鬼倚在屋前的岩石上喝酒。
這些天,他都躲在房裡喝酒,而溫穎早出晚歸根本沒什麼機會碰見,只有在半夜裡聽聞他出來找酒喝的腳步聲和酒瓶碰撞聲,才知道他的存在。
「喝喝喝!喝死算了,一天到晚把酒當飯吃,沒有酒精中毒也會因營養不良而死掉。」她最討厭這種沒志氣的人了。
忽然見他跪在岩石上對著天空嘶吼,那聲音好可怕,就像靈魂被抽離身體似的。
溫穎不自覺的靠近他,聽見他喃喃自語,「我沒用!我對不起妳……竟然救不活妳,是我害死了妳……害死了孩子,我是廢物……」
他悲痛欲絕的痛哭、吶喊,令溫穎的心變得好沉重,正想上前慰問他,他卻身子一傾,卜通地掉進水裡。
自殺!?不知為何溫穎第一個念頭就這麼想。
她飛快的跑過去想看個究竟,發現他只是掉進淺灘裡,但整個人面向水裡趴著,一動也不動,不知是摔昏過去還是怎樣了。
「喂,你起來,醒醒啊!」溫穎推推他。
不動,沒反應,該不會就這樣溺死了吧?
「拜託,想不開也不要用這種方法嘛!」她趕緊翻過他的身子,好讓他的臉離開水面,免得真的溺死了。
又連叫了好幾次,仍沒有動靜,這下該怎麼辦?
他昏過去了,眉頭還是皺得緊緊的,好像活在這世上有多痛苦似的,唉!瞧他可憐,她就做做好人吧!
於是,她試圖奮力拉動他的身體,不過,他比她想像中的重多了,根本拖不動他,更別說要把他「搬」回小木屋去了。
溫穎望了望四周,發現不遠處有個漁夫在補魚網,她趕緊跑去向他求救,兩人比手劃腳好半天,又是英文,又是破破的泰文,漁夫總算瞭解她的意思。
漁夫過來一看,搖了搖頭,「哦!我就知道是他,這已經是第三次了,這傢伙喝醉就掉到海裡,都是我把他拖回屋裡的。」他比了個三,表示第三次了。
「第三次了!他自己到底知不知道呀?」溫穎覺得他還真命大,醉成這樣都沒溺斃。
漁夫聳聳肩,「天曉得他自己知不知道,反正我沒見過他清醒的,不是醉倒就是呼天搶地的亂吼,我還沒見過有人用這種方式渡假的。」
幸好漁夫年輕力壯,彎身就把他扶起,半拖半背的回到小木屋裡。
他全身都濕透了,也好,就當作洗澡吧!溫穎敢說這清澈的海水比他那身酒味要乾淨多了。
突然,她靈機一動叫住那個漁夫,「嗯……有件事想拜託你,可不可以請你幫他洗個澡,換件乾淨的衣服,我會付你工資。」她比了比衣服,又比錢的手勢。
那純樸的漁夫搔搔頭,靦腆的點點頭又揮了揮手,「好呀!不過妳不用付我工資啦,看他的樣子也挺可憐的,我就當做好事吧!」
在熱心的漁夫協助下,酒鬼終於像個人樣地躺在床上。
溫穎萬分感謝的送定漁夫,再回來看他,見他呼吸平順的睡著了,才把燈關上放心的回到自己房裡。
咦!奇怪,她幹麼要不放心呢?
他們素昧平生,為何這陌生的男人會帶給她如此奇特的感覺?那股異樣甚至還不斷地探索她的心。
第二章
半夜,晚風吹進房裡,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溫穎卻被陣陣的輕響吵醒。
她一聽知道是隔壁房傳來的聲音,便趕緊起床過去察看。
他的房門並沒有關上,溫穎來到門口,在昏暗中看見他四處搜尋、撞撞跌跌的身影,不知在找什麼?
「喂,你想找什麼?我幫你。」她想開燈又怕他生氣,只好先開口問。
「酒……我的酒呢?」房裡充滿酒氣,顯然他剛才已先喝了不少酒,還帶有幾分醉意。
什麼呀!醒來第一件事不是慶幸撿回一條命,而是要找酒暍?究竟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使他心中充塞了莫大悲慟,非得這樣折磨自己?
「這樣的喝法很傷身體,你不要命了嗎?」溫穎想把他扶回床上去,卻反被他推開,然後俯下身從床底找出一瓶酒來。
他迷惘地看著那瓶酒,像在自嘲,「傷心的人何必在乎傷身?」
說完,他已打開瓶塞大口猛灌,看來他只要稍微清醒就要喝到醉為止,所以他幾乎都是醉醺醺的。
不知怎的,房裡的光線如此幽暗,溫穎卻能察覺到他眼中的哀痛、狂郁與絕望,彷彿有股令人痛徹心肺的感染力。
「你別再喝了。」想搶下他手中的酒瓶,不料,他緊抓著不放,她的力氣根本敵不過他。
溫穎試著柔聲勸說:「喝醉是不能解決事情的,如果你想找人傾訴,我可以做你的聽眾。」
他發出沉沉的苦笑聲,「反正人生苦短,能快樂就盡量快樂啊!」
「你天天爛醉如泥,就快樂了嗎?」她真的不懂。
「是呀……至少比較不痛苦,不!罪人是沒有快樂的……」他顫抖的聲音似乎痛不欲生。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在傾洩痛苦般的低喃,「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沒用,我對不起她……」
「她是你的……」溫穎試著瞭解。
「我的妻子,她患了絕症,我卻救不了她,我真沒用……」他突然把自己的頭撞向牆壁,叩叩作響的令人心驚膽跳。
溫穎不假思索地抱著他的頭,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別這樣折磨自己,別這樣……」
一個為喪妻而痛的男人,令溫穎的同情心無底限地湧出。
「不!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讓她在一個月內驟逝,一點時間都延長不了,她是那麼的美麗、溫順,那麼的純真、纖柔、嬌弱,這麼美好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我卻什麼都不能做……」說到這裡,他俊挺的臉孔竟痛苦的扭曲,任誰瞧見都可以感受到,他有多麼愛那美麗溫柔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