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叫陳偉激賞的是她臨去前使出的那一招和那一句話,真是漂亮!
所以當她離去時,陳偉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如果有機會,他倒想認識認識她。
他對那些圍繞在他身周的女人已感到厭倦!好似女人只要知道他是陳偉,就巴不得黏到他身上,甚至還有人願意獻身給他!她們的目的他不是不明白,只是遊戲玩久了會倦怠,會感到無趣。
他想換換口味!
※ ※ ※
海邊。
好像每個失意或心情不佳的人都會選擇到海邊吹吹海風,看看潮來潮往。
然而,這樣就真的可以使自己的心情好一點嗎?
事實證明──她的心情非但沒有轉好,反而越加沉重。
不知不覺中,她的臉上已濕成一片。
二年來,他是她唯一交往過的男孩子,而且幾乎是大家都知道的;甚至,再過一個月他們就要成為夫妻!二年了!七百多個日子,就這樣付之流水。
她的傷心除了因為他的所做所為,最令她難受的是,他讓她對於「信任」二個字的意義產生懷疑。為什麼他們的愛情會如此禁不起考驗?
王裕曾不只一次對她有所要求;她明白除了牽牽手、親親嘴之外,他還想要有更進一步的接觸,但是她始終沒有答應。她錯了嗎?難道上了床做了那件事,就真的能證明彼此相愛?
在他和秀紋做了愛以後,為什麼還能口口聲聲說他愛的是她?
真的是她落伍了嗎?
但此刻她卻慶幸自己能及時醒悟,自愛情的泥沼中脫身。
「唉!」
隱隱約約由她身後飄來一聲歎息。
她連忙轉過頭,尋找發聲處,卻什麼也沒看見。
剛才的歎息聲大概是海風吧!沈加珈如此告訴自己。
「唉!」
聲音再度傳來,比上次還要清晰。
沈加珈肯定的告訴自己那絕不是海風的聲音,她清楚的聽到,的確是歎息聲。
她左看右看,海灘上除了她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人,那歎息聲……
「妳在找我嗎?」
到底是誰在跟她說話?難道是自己氣昏頭而產生的錯覺?沈加珈如此自問著。
「妳聽見了我的聲音嗎?」那輕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沈加珈下意識地再度向四周巡視,海邊還是只有她一個人。
「我知道妳聽得見我的聲音。」
這次她絕對肯定不是自己的錯覺,是真的有人在跟她說話。只是,人在那裡呢?
「不用找了,妳現在看不見我的。」
這句話叫人不由得沁出冷汗。大白天裡有什麼東西是她看不見的?除非她是──鬼!
「妳猜對了,我不是人。」她不說自己是鬼,只怕嚇著了沈加珈。
沈加珈嚇得倒抽了好幾口氣,好像不這樣做的話,她的心跳會因此而錯亂。
「妳是誰?幹嘛在大白天跟我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她雖然拚命叫自己要鎮定,但聲音卻不由自主的顫抖。
即使仍是炙熱的炎夏,她卻覺得全身發冷。
不,這一定是自己的錯覺!海風吹久了,當然會覺得冷,一定是這樣!沈加珈搜索著各種理由說服自己。
「妳不用駭怕,我不會害妳的,我只是想要請妳幫我一個忙。」
「妳──妳究竟在哪裡?」在這空無人影的海灘上,竟有「不明物體」和她對話,怎不令她駭怕?
「唉!」
又是一聲歎息。
從剛才到現在,她不知歎了多少次氣,每一聲的歎息都有著濃濃的愁緒,聽在沈加珈耳中,心中沒來由的脹滿酸楚。
同情心和好奇心已掩蓋了她的緊張和駭怕。
「妳可不可以告訴我,妳究竟在哪裡?」沈加珈的聲音已慢慢恢復正常。
「我在紫貝殼裡面。」
「紫貝殼?」沈加珈看到自己腳下不知何時漂來了一個紫貝殼,在陽光的照耀下,它有如紫水晶般閃耀透亮。「妳在貝殼裡面?那妳是──」她頓了一下,腦際閃過一個念頭──
也許就像童話故事裡所敘述的──她遇見了修煉千年的貝殼精,或者是海龍王的女兒……
「我不是貝殼精,也不是海龍王的女兒。」那聲音幽幽怨怨的。
沈加珈整個人跳開了好幾步,雙眼直直盯著那個紫貝殼。
老天!她竟連她心裡所想的事都知道!
「沈小姐。」
「妳──妳到底是什麼──東西?」她居然還知道她姓沈!天呀!平時她腦筋可是靈活得很,但是此刻卻不靈光了。
「我是鬼,我是──」
沈加珈根本沒有再聽下去的勇氣,一陣昏眩的感覺衝上她的腦門。
這一定是夢!
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剎那,她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 ※ ※
陳偉看著母親紅著眼眶隨著醫生步下樓。
光看母親那副模樣,他知道今天一定沒有什麼好消息;其實這二十年來,早就不該再存什麼希望了!
陳太太送走了醫生,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般癱靠在沙發椅背上;擔憂加上心靈上的折磨,二十年來她已比實際的年齡蒼老許多。陳偉看在眼裡實在不忍。
「媽!別這樣,還是有希望的。」他明知道這是在自欺欺人。
林淑貞拍拍兒子的手背;她還不明白兒子的心嗎?
「阿偉!當年要不是……」
「媽!」他打斷她的話,不讓她再陷入痛苦的回憶。「過去就讓它過去,況且您也自責了二十年了,還不夠嗎?」
「不夠!不夠!」她閉上眼吶喊出她心中的痛苦。「如果當初我不反對子超和紫玉交往,紫玉不會死得那麼慘,子超也不會變成這樣!」
「媽!」陳偉攬著母親的肩。「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林淑貞的淚水簌簌直落;她心中潛藏的那無形的鞭笞,日以繼夜的折磨著她!只要見到陳子超的模樣,她就有生不如死的感受。
「媽,要有信心,大哥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的。」他輕輕的哄慰著她。
「會嗎?真的會嗎?如果子超恢復過來,他一定不會原諒我的!他會恨我,會恨我!」她低低的念著,那種恐懼令她全身顫抖、臉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