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王仲豪將車子駛上陽明山的山頂,再為她打開車門。
她不明就裡的下了車。
這地方,葉宇軒也曾帶她來過。記得那時候他們是來看夜景的──
「啊──」
一聲吼聲令何思倩嚇了一跳!她轉過身一看──只見王仲豪將雙手圍在嘴邊,忘情的對著夜空大吼。
他一直吼到聲音嘶啞了,才罷休。
「試試看!」他轉過身對她說。
「試什麼?」她原本有些醉意的腦子,這時已完全清醒過來。
「吼一吼,發洩一下,對妳的心情會有幫助的。」
「什麼?!」她才想要搖頭,但雙手已被王仲豪拉住;接著他為她擺了一個和他剛才大吼時一樣的姿勢。
「來,試試看……」
她接受了他的鼓勵,當真對著山谷大叫了一聲,但仍是很放不開的叫法。
「不對!妳要把它當成像是發洩似的大叫,啊──」他又示範一次。「就這樣,試試看!」
於是,何思倩像個頑皮的孩子,學著他,開始大吼起來。
「啊──啊──」像在宣洩,又像是要把胸口那股悶氣拋出來似的,她叫了好久,直到整個人有了虛脫感才停住口。
「怎樣?舒服一點沒有?」他凝視她,發現她額頭、鼻尖上都冒著汗珠,便掏出手帕遞給她。
「好多了!」很自然的,她接過他給她的手帕,輕輕拍打額頭和鼻尖上的汗珠,好奇的問:「你怎麼會想到用這種方法來讓自己心情好一點?」
「因為我也常常心情不好。」他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你常常──」她像是聽到天方夜譚似的瞪大雙眼看著他。平常在公司裡,他總是笑臉迎人,所以她一直以為他相當開朗。
今夜的他卻說自己常常心情不好,這不但令她有些驚詫,也想一探究竟。
「妳為什麼會如此吃驚?只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慾,我也是個平凡的人啊!」
「我以為沒什麼事可以困擾你的。」
「外表永遠不能證明什麼。」他炯炯有神的眼中有簇火花在躍動。
「你有女朋友嗎?」她竟駭怕面對他這種口氣與眼光,連忙岔開話題。
「沒有!」他相當肯定。「我一直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他在暗示什麼?
為什麼她感覺出他話中有話?
以他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尤其她常常舉辦一些服裝發表會,那麼多漂亮的模特兒,難道他一個也看不上?
她曾經想過要把妹妹何思佳介紹給他,只是思佳告訴她,她心有所屬,才做罷。
「你眼光很高喔!」她故意把語氣放輕鬆。
「我像嗎?」他還是緊緊盯著她。
「聽你的口氣,應該有意中人了吧?」她輕拂了下被山風吹亂的髮絲;雖然這只是個不經心的動作,卻讓王仲豪看傻了。
「中意又有何用?」他苦苦一笑。「我只能遠遠看著她,卻不能擁有她。」
「為──什麼?」她撲通直跳的一顆心莫名其妙地提到了胸口。
「因為──她是個有夫之婦。」他說得相當直接,令她的心差點跳出來。
「我──我累了,我要回去了。」不知怎麼搞的,她的心又開始亂了起來,連思緒也像被貓攪亂的毛線團一樣亂七八糟!而那隻貓就是王仲豪。
「這也是我為什麼常常心情不好的原因。」他低低的說,雖然很小聲,還是被何思倩聽見了。
她心中突然闖進千百隻小鹿,猛地朝她的心門撞個不停。
他喜歡的人是她嗎?她就是他中意的那個有夫之婦嗎?
是嗎?
※ ※ ※
葉宇軒還以為何思倩會因為他未能出席宴會而大發雷霆。
沒想到她卻什麼反應也沒有;她的過度平靜並沒有使他放鬆心情,反而令他有些擔心。
「思倩,我很抱歉,今天晚上……」
「什麼都別說了!我累了,想早一點休息。」換作是以前,她不藉題發揮,大發葉宇軒一頓脾氣才怪!但今晚──她被王仲豪的暗示搞得芳心大亂!
她不傻啊!
王仲豪的話已經相當坦白了。
有夫之婦!
她是已經結婚了,雖然她與葉宇軒的夫妻關係已然起了些許變化,但這卻是個無法遮掩的事實。
天哪!七年來,她竟第一次為自己的身份感到嫌惡。
「思倩──妳怎麼了?」葉宇軒發覺了她的不對勁。
「我說我累了嘛!怎麼,你今天很閒,也會關心起我的感覺了?」她眼眶有點濕。「如果你能多關心我一點,今天也不會……」天哪!她差點說溜了口。
「不會什麼?妳出了什麼事?」
「宇軒──」她突然覺得自己好無助、好茫然。「辭去你的工作,到公司來幫我好不好?」
又來了!他就知道她拐彎抹角的就是想說服他。
「思倩,為什麼妳一定要勉強我做我不喜歡的事呢?」
她的怒氣毫無預警地衝了上來。
「你會後悔的!」
他當她又在耍大小姐脾氣,所以又來個──以不變應萬變。
「妳累了就先休息,我還有個程式要修改。」接著,他便採取了隔離政策。
「葉宇軒,你去死!」她忿忿地抓起化妝台上的香水罐朝他砸了過去,幸虧他閃得快。
他迅速地將房門關上,房外「砰砰碰碰」的摔東西聲對他已不具任何威脅了。
※ ※ ※
蘇俄交響樂團的演奏果然獲得滿堂采。
場中的燈光一亮,在司儀小姐的道晚安聲中,所有人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王大鈞……」在音樂廳門口,王曉茹滿懷歉意的看著王大鈞。
雖然心中有著濃厚的失望,但王大鈞仍很有風度的對王曉茹露出一個笑容。
「我還是得謝謝妳肯來聽這場演奏會,至少,妳沒把票給浪費了。」他的聲音裡仍有濃濃的失落。「其實我早知道何思佳不會來的。」
「你早知道?」這太叫王曉茹意外了。
「很傻是不是?但我一直告訴自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希望有一天,她能接受我。」他的話令王曉茹好生感動;世風日下,像他這般癡心的男孩子已經所剩無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