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杜於就不遲鈍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杜岳的表情這麼難看,心裡就有點領悟了。
「喂!二哥,你有沒有鏡子啊?」他調侃著杜岳。
「你向我要鏡子做什麼?」他一時未能意會杜於的用意。
「當然是讓你照嘍,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臉色有夠難看,而且你渾身上下還散發出 一點味道呢!」
「杜於,你──」現在他的臉更難看了。
「什麼味道,我怎麼沒聞到?」夏梅天真地問。
「就是……」
「杜於!」杜岳一個「你敢說你就完蛋」的表情,果然讓杜於自動地閉了嘴。
「沒什麼,是我搞錯了,是我自己一身的汗臭味,我先去洗澡了!」
他在杜岳還沒變臉之前,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開玩笑,再不溜,恐怕小命難保;什麼人都可以惹,就是別惹一個正在醋勁大發的 人,否則會死得很慘的喔!
「夏梅,來吃塊咖哩雞。」
「小梅,嘗嘗這紅燒魚的味道!」
一整晚,林美玉和杜岳幾乎一直為夏梅挾菜。
眼見母親又挾了一塊糖醋排骨要放到夏梅碗中,杜于飛快地把碗端了過去,將糖醋 排骨半空攔截下來。
「媽,您很偏心喔!」他佯裝吃味。「怎麼一見到未來的二嫂就忘了小兒子呢?還 有二哥也一樣,簡直是見色忘弟。」
杜於這席話令夏梅當場羞得無地自容。
「多吃點菜,少說一些話!」杜岳挾了一塊魚塞到他的口中。
「哇!這魚肉有刺的,你想謀殺親弟弟啊?」語畢,只見他又是一聲驚呼。
原來他嘴巴內又被塞了一顆鹵蛋。
「小梅,你別理杜於,他一向瘋言瘋語慣了。」林美玉拍拍她的手臂。
「我哪裡是瘋言瘋語?」杜於一臉「冤枉啊大人」的表情。
「好了,你可不可以安靜吃完一頓飯,小學的《生活與倫理》課本沒教你吃飯時少 說話,才會容易消化嗎?」杜岳沒好氣地。
「有教這個嗎?為什麼我一點印象也沒有?」他作了一個苦思的表情令杜岳和母親 忍不住笑了出來。
夏梅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卻也感染了他們的笑意。
一餐飯就在這樣輕鬆愉快的氣氛下度過了。
紀紹雲發現自己變得愛流眼淚。罪魁禍首就是杜於!
如果有票選天下第一混蛋,她一定投他一票!她再也沒見過比他更可惡的男人;偏 偏她就是愛他,即使他說了那麼多傷害她的話之後,她竟然還是愛他。
她這是自討苦吃。就當是上一輩子她欠了他吧!
她披上了外套,決定讓自己出去透透氣。走著走著,她的肚子竟然唱起空城計── 此時,她才想到自己因氣過了頭,居然中、晚餐都沒吃。這還是得怪杜於。又想他,為 什麼自己就不能夠忘了他呢?
她走進街角的一間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商店。
「歡迎光臨!」女店員臉上的微笑讓她陰霾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她從冰櫃中取出一瓶鮮奶,又挑了兩顆香噴噴的茶葉蛋,放到櫃檯前算帳。
「一共是二十七元。」女店員取出塑膠袋把鮮奶和茶葉蛋放了進去。
紀紹雲伸手想從口袋內拿錢付帳,才發現口袋竟空空如也。
上帝!她竟忘了帶錢在身上。
她從小到大還沒有發生過這樣的糗事。這筆帳當然又記在杜於身上!
「小姐,抱歉!我忘了帶錢,我可以不買嗎?」
「忘了帶錢,無所謂的,你先拿去吃,下次經過再拿來給我就行了。」
她還是很幸運地遇到一位善良又好心的女孩。
「難道你不怕我不拿錢來還你?」
「我不怕,如果沒拿錢來,我會認為你是忘記而不是故意不還的;何況二十七塊錢 也不是筆一數目,就當我們結個緣也無妨。」她不以為意地笑道。
紀紹雲以英雌識英雌的眼光打量著眼前這位漂亮又能說善道的女孩子。
「我叫紀紹雲,我滿欣賞你的,可以交個朋友嗎?」她向女孩子伸出手。
「當然可以,我叫夏竹,很高興認識你。」夏竹回握住她的手。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世上可以成為朋汞也算是一種緣分;可以交到彼此欣賞 的朋友,更是難能可貴不是嗎?
杜岳開車送夏梅回家,一路上夏梅都不曾開口,只見她時而眉頭微皺,時而抿唇低 笑,令他有些擔心。
「在想些什麼?」
她搖搖頭仍不語。
「小梅,如果你是在為杜於那些無心的玩笑話而生氣,我願意道歉!我沒想到他今 天竟然吃錯藥似的滿嘴的胡說八道。」原本的好心情去了三分之二。
其實,夏梅也很清楚,以杜岳的條件,他根本不會愛上她的。
「我沒有生氣,你不必掛在心上。」她低低地說,鼻子有種泛酸的感覺。
杜岳當然細心得察覺到了她的異狀。「夏梅,你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她還是低著頭,深怕讓杜岳見到她眼眶裡在打轉的淚水。
原來愛的滋味並不是只有甜。
杜岳對她的說詞不能接受,索性將車子在路邊停了下來。「把你心中的話說出來吧 !」
教她怎麼說?又該如何說?她不想他們連朋友也沒得做,真的不想!
「我想要……回家!」她知道自己完全是鴕鳥心態。
「不行!如果你不告訴我為什麼生氣,我就不送你回家!」他佯裝生氣。
她的臉垂得更低了,眼淚在此時悄然地滴了下來,滴在杜岳的手臂上,觸動了他的 心。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更無心惹你落淚……」他捧起她的臉,為她拭去眼淚 ,輕柔的、呵護的──全心全意的。「你這樣子糾疼了我的心你知不知道?我喜歡開心 、快樂的你,而不是一個憂愁滿面的你。」
「你喜歡我?你真的喜歡我?」她那沾濕眼淚的睫毛輕輕地眨動,脆弱地問杜岳。
「如果我不喜歡你,我為什麼要天天接你去聽課,我又為什麼要帶你去見我的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