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時間了,明天我們就回台灣。」季薇斬釘截鐵的。
說你反對,快說呀!
季薔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在鼓動著自己,然而當她一接觸到季薇那哀求的眼光,她的話就卡在喉嚨中出不來。
想到自己可以懷有康諾的骨肉,她竟然不排斥,還有一點點心動。
現在她不只不明白季薇,對自己也同樣地不明白。
第二章
由於才下午兩點多,所以季薔知道父親還沒有下班,家裡只有母親。
「媽,到底出了什麼事?」見到鄭美娟一臉的憂愁,季薔已忍不住想知道。
「唉!」一向樂觀的鄭美娟居然歎了口重氣,可見事態嚴重。「現在你回來了,也許可以想想辦法勸勸薇薇。」
「姊姊她怎麼了?」季薔扶著母親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們也不知道薇薇到底是怎麼了?」鄭美娟歎息地說:「這了兩個月來,薇薇變得陰陽怪氣,我也好些日子沒見到她了,打電話給她,她也只是敷衍幾句,我是怕她會想不開。」
鄭美娟的話令季薔心驚膽戰。
「其實生兒育女這種事也不是急得來的,薇薇給自己的壓力實在太大了,我才會如此擔心呀!」
「康諾呢?他又怎麼待姊姊的?」
「康諾可是打燈籠也難找到的好丈夫。他一直勸著薇薇,甚至還願意去領養孩子,偏偏薇薇說什麼也不肯,讓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受苦。」季薔發現兩年不見,母親臉上的皺紋、還有白髮增加了許多。
她忽然覺得自己是何等的不孝順,居然離家兩年都沒有替父母著想。
「媽,對不起!」她忍不住熱淚盈眶。
「傻丫頭,你說什麼對不起,你又沒做錯什麼。」
「我錯了,我不該不回家,更不該沒留在您和爸身邊為你們分憂解愁,還讓你們要掛心於我,我真是不孝順。」
「傻丫頭,就算你結婚生子、為人父母了,我和你爸也同樣要掛心於你,就像薇薇唉!」
「媽,您別擔心了,明天我就去找姊姊好好談一談,也許什麼事也沒有了。」她安撫道。
「也好,你回來了,我也安心多了。」鄭美娟似乎放寬心情。「薔薔,你想吃什麼?媽現在就去買,非得好好給你補一補不可。你學校放假了吧?可以多待些日子吧?」
「呃……」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待多久;學校還有一個多月才放假,她只是托同學幫她請假,萬一曠太多課,恐怕會被當掉。
但是見到母親殷殷期盼的眼神,她豁出去了。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親情更重要的呢?
※ ※ ※
晚餐季薔是在父母的疼愛中度過的。
季正中見到了小女兒回國,欣喜不亞於鄭美娟。
雖然季正中什麼也沒說,但是當鄭美娟無意間提到季薇,他的神情也變得黯淡。
這使得季薔更下定決心要和季薇好好談一談。
晚餐後,一家三口像有聊不完的話,一直談到了午夜十二點。
「薔薔,你去休息吧!」鄭美娟結束了談話。
「好,爸、媽,晚安。」她如同以往分別在父母親額上印下晚安吻,然後才回到自己房間。
房間的擺設完全和她出國前一樣,而且保持得相當整潔。
她坐上自己的床,撫摸著柔軟而舒適的被子、枕頭,想到兩年前她初到英國時,因自己會認床而輾轉難眠的景象,令她感到一陣鼻酸。
對她而言,房間內有太多康諾留給她的回憶。
床頭上的CD音響,那是她考上高中那一年,康諾送給她的禮物……還有書桌旁的那把吉他,那是她十八歲生日時,她向康諾要的生日禮物。
康諾彈一手好吉他,她一直希望他能教她,所以當十八歲生日時,康諾答應讓她選擇自己所喜愛的禮物,她毫不考慮地就選了吉他。
從小到大,康諾一直很疼她、寵她,她闖下不少禍,都是康諾替她善後的,康諾還給她取了個外號叫「小麻煩」,但是卻不曾聽過康諾責怪過她。
她還記得十歲那年,她曾對康諾說,長大了要當他的新娘,康諾笑著捏捏她的鼻尖答應,甚至還用一條紅線圍成了小圈圈,套在她的手指。那只紅線戒她一直像寶貝般的收藏著;然而景物依舊,人事卻全非。
康諾娶了季薇,成了她的姊夫,他不再只屬於她,而是屬於季薇的。
一思及此,她的整顆心像被掏空,不知不覺中,淚水再度奪眶而出。
以前只要她受了委屈哭泣的時候,康諾總會把她摟在懷裡,用溫柔的話語呵護她,甚至扮小丑逗她開心。
「康諾……康諾……」那溫柔的笑顏以及柔和的聲音,令季薔克制不住自己的思緒,衝動地喊出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臨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中宵剩把銀紅照猶恐相逢是夢中她突然怨起月下老人,當年既然讓康諾用紅線圈住了她,為何又讓他們不能長相廝守?難道這輩子她只能靠著回憶活著嗎?
她不甘心!
真的好不甘心!
※ ※ ※
「鈴……」
吵鬧的鈴聲驚醒了好不容易才睡著的季薔,不知是昨個夜裡哭太久了,還是時差的問題,睜開眼睛只覺得頭疼欲裂似的。
「鈴……」
這個鈴聲不但刺耳,更加深了她的頭疼。她伸手將床頭上的鬧鐘一按,豈知鈴聲仍不放棄似的直響。
這下她真的完完全全清醒了,原來是電話鈴響而不是鬧鐘在響。
她忘了自己房間有電話,而這電話是當年康諾為了她有習慣性賴床上課老愛遲到,特地叫人給她裝的。
那時候康諾總會用電話給她morning call,他還會學著用各種逗趣、古怪的聲音逗她。
又是康諾!她暗暗地呻吟一聲,這麼動不動就想起他的一切一切,教她如何能真的將他忘懷?
她甩了下頭,彷彿要把深植在她腦海中的康諾甩掉,然後伸手想去接電話。忽然,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