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軀霎時凍住。「我連和老朋友吃個飯、敘敘舊都不被允許?」
「行,但對象是有婦之夫,那不免啟人疑竇。」他慢慢地說道:「這麼說來,潘筱嵐並沒有冤枉你。你雖然表面上和我在一起,私底下卻一直和詹子靖有所來往,是嗎?」
「從他結婚之後,我和子靖只見過一次面——就是你上次闖進來的那一次,其餘什麼都沒有。」
「如果是這樣,難不成那些目擊證人全都見鬼了?」
他嘲弄的語氣令她別開臉去,緊緊地咬著嘴唇。「既然你不相信我,又何必在乎我的答案?」她用同樣冷漠的聲音迸出聲。「你可以和潘筱嵐暗通款曲,卻不許我和詹子靖聊天吃飯?」
「我不准!」他驀然爆出一聲低吼。「你屬於我,我不准你回到他身邊。」
「我不屬於任何人。」她僵硬地道,挺直背脊。「就算我想回到我愛的男人身邊,你也沒有權利干涉。」
「你說謊!」他緊咬牙根道,幾乎想大力搖撼她,直到她承認她也和他一樣深陷在那股狂野的風暴當中。「你愛我,我知道。」
「恐怕你太過自信了,陸先生。」她沙啞地笑了,喉頭湧起一陣酸楚。「為什麼我們之間一定要這樣,陸地?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你也得到你想要的了,你還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他低聲咆哮,手指鉗緊她纖細的手臂。「我要你!你是我的,無論你如何否認,我絕不會將你讓給任何人。」
「我明白了。有了潘筱嵐之後,你仍然想要一個情婦?」她冷冷地直視著他,發洩著同樣的憤怒,抑制著奪眶而出的淚水。「你打算用多少錢包養我,陸先生?如果你提出的價碼令我滿意,或許我可以考慮。」
她冷漠的表情令他的肌肉糾結,身軀緊繃得幾乎要爆炸。他瞪視著她,她的臉色蒼白,長髮凌亂地披散在小小的肩頭、清亮的眸中淚光盈然,幾乎令他恨起她來,恨她將他的心攪得一團槽。
他愛她!該死,從來沒有女人能像她一般,令他如此深深迷戀,滿腦子只盈繞著她的身影;然而她對他卻只有嫌惡、只有憎恨,因為是他令她的父親失去一切。她不愛他!即使他願意付出所有,她仍然不會愛上他。
「很好!」他咬牙切齒地道。「既然你用錢就可以買到,那你就開價吧!」
他的唇鷹般的俯衝下來,狂猛地擄住她的。
彷彿他們兩個都在等待這一刻,所有強制壓抑的情感在這一刻如火山般爆發了出來。她熱烈地攀住他的頸項,開始用和他一樣兇猛的熱情回應他,即使她的內心抗拒,卻無力反擊心靈深處和他同樣飢渴的熊熊烈焰。
她愛他!她無助地想。老天,她這麼愛他!
她閉上眼睛,任淚水滾落。她好累,累得沒有力氣再爭吵。這樣的爭執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她已經厭倦了處處和他對抗,更厭倦了和自己的心交戰。她想躲進他懷裡,告訴他她愛他;她不在乎一切,只要能在他身邊,她願意追隨他到天涯海角
然後陸地突地放開了她,力氣之大令她險些摔倒在地毯上。她不明白地看著他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張紙,任由它飄落在地。
「這是長億集團明天即將發表的聲明,或許你會有興趣早一步知道。」他從牙根裡迸出話,口氣中的冷漠無情令她打了個寒顫。「你放心,我會忠於承諾,撤銷對你父親的控訴,包括不再追究那筆上億元的借款。你的犧牲換來這樣的代價,很值得,不是嗎?」
他讓手垂落身旁,轉過身去時將它握緊成拳。「換句話說,我們的協議到此為止。從今以後,你毋須再委屈自己去面對一個你所痛恨的敵人,我和你之間再無瓜葛!」
他渾身繃緊地說完,而後大步朝門口走去。他的手已經放在門把上,然後他聽見一聲顫抖的呼喚從身後傳來——
「陸地,別走。」
他背對著房間站立著,肌肉因為過於繃緊而微微發痛。是他的幻想吧?他不可能聽到那張甜蜜的唇再次輕喚他的名字。他猛地一甩頭,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直到大門合上的聲音傳來,尹雪荻才趴伏在床上,乾啞地痛哭失聲。
「雪荻?」
一聲試探性的輕喚將尹雪荻的思緒拉了回來。她調回目光,望向坐在對面的詹子靖。
「很意外我約你出來嗎?」詹子靖溫和地道:「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當然不會。」她勉強一笑,注視著他。距離上次見面又過了一個多月,感覺卻像過了許久。她第一眼注意到的是詹子靖似乎有些不同,那張溫文儒雅的臉龐瘦凹了下去,原本刮得乾乾淨淨的下巴也蓄滿了胡碴,這和她印象中總是乾淨斯文的詹子靖差異甚大。
「我知道筱嵐來找過你的事。」詹子靖沉默了片刻才說。「如果她跟你說了些不中聽的話,我代她向你道歉。」
「沒關係,我並不介意。」想起潘筱嵐說過的話,她有些遲疑地問:「你們現在……」
「很糟。」詹子靖坦白承認道,「沒有深厚的感情作為基礎的婚姻是最糟糕的,我一直以為愛情可以婚後培養,但我好像太高估了自己。」
「我以為你娶潘筱嵐是因為你愛她。」
「我喜歡她,那是因為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但那並不是愛。」他苦笑了一下。「詹潘兩家是世交,當初我和筱嵐會決定結婚,除了是雙方家長的意思之外,另一方面是為了家族利益。由當時的情況來看,我以為我作了最正確的決定。」
詹子靖停頓了一下,凝視著她。「如果我傷害了你,我很抱歉。」
「別這麼說,子靖。」她淺淺地微笑,微側著頭看他。「你有你的責任和包袱,我能瞭解,真的。再說,你對我並沒有任何責任,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