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席振旭和饒邦睿的父母是舊識,的確是認了他當乾兒子,在饒邦睿父母雙亡之後,他念在舊日的情誼才去辦領養手續。席振旭對這個乾兒子倒是不錯,席為丞有的他也樣樣不缺,算是盡到了照顧老友遺孤的責任。」
嗯。他深思著,腦海中浮起了那天見到席與蝶和饒邦睿的那一幕。饒邦睿的手緊握著席與蝶的,彷彿那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一般,而她看來也不覺得絲毫不妥。想到她跟饒邦睿的關係可能非比尋常,他忍不住蹙眉,不甚愉快。
「饒邦睿在外的評價如何?」他問。
「根據幾個和振旭企業有往來的廠商說,饒邦睿挺有才幹的,他夠聰明也敢創新,懂得在商場上巧妙地運用手腕,這一點要比席為丞來得強多了,也難怪席振旭會重用他。如果不是多了和席振旭的這層關係,想挖角他的企業想必不少。」
是這樣嗎?他沉默了好半晌,一手輕摩著下巴。
烏立礎輕咳了一聲,聲音平穩地接了下去,「還有,有件事我想你會有興趣。」
「什麼?」
「饒邦睿的父母在車禍身亡前幾年,投下了畢生積蓄和幾個朋友投資做生意,後來卻血本無歸,他們可能是因為被逼債才走上絕路,並不是意外身亡。」
褚拓微微一凜。「你是指……自殺?」
「這只是我的猜測罷了,並不一定真是如此。」
這麼說來,饒邦睿的身世背景倒也頗令人同情。他沉吟地想著。由那天和饒邦睿短暫照面的情形看來,倒看不出他曾有這樣一段慘淡的遭遇。
「或許也因為這件事,造成饒邦睿極大的不安全感。根據他待過的孤兒院院長告訴我,他有很長一段時間相當自閉,個性孤僻不易與人相處。席振旭收養他這些年來,他在事業上一直積極地想壓過席為丞,讓席振旭漸漸將公司重心交到他身上。這個人表面上一派斯文,但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絕不可輕忽。」
這倒是。褚拓挑了挑眉。在父親的嚴格訓練下多年,他早練就出一套過人的本領,那就是——絕不要小看你的對手。那些表面看來平凡無奇、毫不起眼的人,反而可能會在你的身上紮下致命的毒針。
「我知道。」他簡短地答道。「辛苦你了,立礎。」
「哪兒的話。明天我會將更詳細的資料放在你的辦公桌上。」
「好。」他靜了半晌才再度開口,「其實那天在晶華酒店,我和饒邦睿打過照面。」
「你和饒邦睿見過面?」烏立礎有些驚訝。
「嗯。怪異的是,我覺得他的聲音有點耳熟,只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你想到了什麼?」
「還沒有,不過我會找出來的。」褚拓將目光調向幽暗一片的庭院,微瞇起眼睛。「振旭目前手上有什麼大案子?」
「最近在和一個義大利品牌談續約一事。這是他們第三年的合作,席與蝶一向負責這個產品在台灣的企划行銷,如無意外應該會談成。」
「派人去和這個品牌交涉,無論席與蝶和他們合作的條件如何,我給予他們加倍的條件。」
烏立礎倒抽了一口氣。「你的意思是……搶這筆生意?」
「對!」他語氣淡漠,眼神變得冷酷。「不擇手段,不計一切代價,將這筆生意搶到手。」
「你是老闆。」烏立礎並不贊同他的決定,但也不打算和他爭執,只是頗有深意地說了一句,「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才好,褚拓。」
褚拓慢慢地掛回話筒,手指在電話上握緊。
他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是他該展開行動的時候了。
偌大的辦公室內,席振旭坐在上位,不發一語。其他還有饒邦睿、席為丞和幾位公司主管,每個人全是面色凝重。
「你說什麼?我們的生意被褚氏集團搶走了?」
席與蝶簡直不敢相信她聽到了什麼。她瞪視著帶來這個消息的饒邦睿,憤怒地低喊,「為什麼?他們又憑什麼這麼做?」
「合約明明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他們怎能如此現實、見風轉舵呢?」一名主管百思不得其解地道:「再說,褚氏集團何必和我們這種小公司搶生意?這麼一點利潤和褚氏集團動輒數百億的案子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
「如果他想打壓振旭企業,這只是剛開始而已。」席為丞握緊拳頭,咬著牙說道:「這小子真卑鄙,為了打垮我們可以不擇手段,就和三年前一模一樣。他分明就是假公濟私,挾怨報復。」
「這麼大的一個企業向你招手,能不動心的恐怕很少。如果這只是偶發事件,咱們倒不需要太過驚慌。」饒邦睿看了席振旭一眼,有些躊躇,「董事長,咱們該怎麼做?」
席振旭沉吟了好半晌,目光掃過眾人。「其他的廠商呢?沒被影響吧?
「這倒沒有。不過褚氏集團搶走了咱們最大的客戶,這對員工的士氣是一大打擊。如果他們打算繼續打壓我們,那我們也只能處於挨打的地位了。」
「我不會讓他們這麼做。」席與蝶猛地站起身,激烈地喊道:「我去找他,告訴他我絕不允許他這麼做,讓他再濫用權力來逼迫我們席家,絕不會!」
話一說完,她立刻往門外衝去,所有人一陣錯愕。
「與蝶。」饒邦睿馬上起身想追出去,卻被席振旭叫住了。
「讓她去,邦睿。」
饒邦睿停了下來。看著席振旭疲倦地一揮手,喃喃地道:「讓與蝶去和褚拓談談,或許他會讓我們知道,他到底打算怎麼做。」
下午四點,褚氏商業大樓。
二十樓的會議室內正持續著已經開了一整天的部門會議,偌大的會議桌兩旁坐滿了褚氏集團的各級主管,從早上開始到現在,每個輪番上陣,鉅細靡遺地報告著各部門的工作執行概況。
「很好,就照這個企劃案做,派人隨時監控作業情形,一有疏失立刻訂正。」褚拓將手上的企劃書放回桌上,緩緩地往後靠向椅背,目光銳利地掃過眾人。「還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