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果楚凝夠衝動，也許她就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向老佛爺遞出辭呈！
但她不會這麼做！
若她真的辭職不幹了，豈不是讓雷震天撫掌大樂，認為她連他的要求都達不到，以至於成了膽小鬼落荒而逃？若她真的如此懦弱怕事、如此禁不起挫折，那豈不是被雷震天瞧扁了，從此認定了她是個做事沒擔當、只好下台請瞧以示不負責的傢伙？
想是這樣想，但是當她的企畫系第四次被雷震天退回來時，她可真是不容到了極點，壓抑了半個月的怒氣悶在心裡，已經到了再不發洩就要爆炸的地步！
「去他媽的，他又不滿意！」她瞪著管彥德送回給她的文件，忍不住吼，「他媽的雷震大那個王八蛋，他到底哪一點不滿意？我已經盡了全力做到他所要求的，連ＳＬＯＮＡＮ都經過大家開會一致贊同，認為氣勢非凡、氣質內涵皆備，他還有哪裡不容啊？」
「你對我發脾氣也沒用，案子又不是我退的。」管彥德被她吼得一臉委屈，「雷震天大概也是求好心切，希望將這個案子做到最好，這畢竟是筆天文數字的預算……」
「求好心切？哈，誰不求好心切？他以為我每天晚上熬夜是為了什麼？看三級片哪？」楚凝咆哮著，沒有一刻這麼接近瘋狂狀態。「他不滿感，那好極了，叫他自己來寫！他雷大師名號響亮、他雷震天最行，既然他這麼了不起，乾脆把全部的企畫人員都槍斃算了，叫他自己來寫！」
「哎，小楚，你別這麼激動嘛！」管彥德顯然被她嚇到了連大氣都不敢喘。
「激動？哈！什麼叫激動？我從來不激動！」她揮舞著雙手，「第四次！已經是第四次了，我楚凝從來沒這麼被羞辱過，他根本是存心的，他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找我麻煩！」
她將手上的文件往地上一丟，還心猶未甘的跳上去踩了兩腳，一臉恨不得將雷震天抓來碎屍萬段的咬牙切齒。
「還說你不激動。」小鳳幫她把企畫案撿了回來，咕噥著，「瞧你一副快殺人的模洋，我都怕一個不小心掃到颱風尾，被你給暗殺了哩！」
「你看看，這宣傳語用的多好，『晶華別苑水庭園，典雅精緻、別有洞天；建築極品、傳世之作，優質綠園和生活藝術的完美結合』！我要是王永慶，一定當場買它個十棟！他還有哪一點不滿意？」她抓抓頭髮．瞪著企畫案上那火紅刺眼的兩個大字：「不合！不合個屁啊，哪裡不合？有辦法他怎麼不自己來寫？
「我也覺得奇怪哩！雷震天看來不是這麼難纏的傢伙。」管彥德接過企畫案想了一下才說：「不過也不能怪雷震天啦！人家畢竟是打票房的人，他的處境和我們不同，我們只要案子通過被採用就ＯＫ，他可還要規畫一堆設訐藍圖，既要兼顧市場，又要堅持自己的設計風格，還得迎合需求，讓那些有錢人願意出大錢買房子，這種壓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對啊！」小鳳深表贊同 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再說只不過被退了四次稿而已，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大夥兒就當是個挑戰，再一起努力就好了嘛！」
楚凝皺皺鼻子。雖仍有些餘恨難消，但她也心知肝明，管彥德說的都是實話。
「會不會是你和雷震天，嗯……『溝通』不夠？」管彥德若有所思的搓著鼻子看她，「小楚，你是這個案子的總監，理應是你親自去驊威向雷震天遞案子才是，他有什麼想法也才能當面和你商量。你老要叫我幫你帶案子去給他，難怪他會不高興。」
「我很忙，沒空進京去面聖！」楚凝嘀咕。溝通？叫她再入那個大色魔的魔掌？想都別想！
「再忙也不能置之不管啊，別忘了你是這個案子的核心人物。」管彥德斜睨著她，然後聳肩，「我倒覺得雷震天是個不難相處的傢伙，博學多聞卻謙恭有禮，也沒什麼名人自以為是的傲氣，和她聊天是件頗愉快的事，真奇怪你怎麼會和他不對頭！」
「謙恭有禮？哈」楚凝咕嘟，「你確定我和你說的是同一個人？」這是雷震天有雙重人格？在她所有想得到的形容詞裡，「謙恭有禮」絕不可能出現在雷震天身上，比較有可能的是飢不擇食、色慾薰心、邪魔歪道、專挑良家婦女下手的登徒子之類的稱呼。
「你知道嗎，他今天還和我問到你。」管彥德說；「我還以為他不會問了哩！他大概以為咱們大法接受批評。哈，咱們廣告人什麼都沒有，就是臉皮厚，被客戶退件還得一副笑臉再接再厲，否則怎麼成大事業，是吧？」
「他以為我是那種禁不起挫折，一灰心心就垂頭喪氣不思振作的人嗎？」楚凝皺著鼻子，心裡卻好奇得緊。她故作不經意的，「唔……他跟你問了我什麼？」
「他說你是不是被他退案子退到翻臉，自覺沒有臉再待在公司裡，所以辭職不幹了。」他對她擠眉弄眼一番，「嘿，我看他對你的飯碗倒是關心得緊，怕你會不會因此丟了工作被炒魷魚。」
「如果我被炒魷魚，他會是第一個在公司門口放鞭炮、幸災樂禍的人！」楚凝撇撇嘴，重新坐回椅子上去，「叫他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他的目的我清楚得很，就是巴不得我被公司炒掉！哈，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
「人家他可什麼都沒說，你就自己承認是『雞』了！」小鳳取笑的說。遭到她一個大白眼。
「別得罪人家大客戶，咱們可是要靠他們吃飯的哩！管彥德懶洋洋的站了起來 嘟起嘴湊向前去，「小楚親愛的，我得出去拜訪咱們的衣食父母了，啵一下吧！小別勝新婚，」
「啵你個頭，小心我去告你性騷擾！」楚凝翻著手上的企畫案，頭也沒抬的說，「大爺沒空理你，滾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