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震。他願意帶她認識他的家人?這就表示……他並不是那麼討厭有她的陪伴了?
「怎麼了?」雷徹低下頭來看她的眼睛,「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她避開他的注視,勉強一笑。「沒事。」她低語。
他定定注視著她半晌,知道她仍然在想著他答應過的承諾。她是因為這樣才鬱鬱不樂嗎?
「我答應過你的,就絕對會說到做到。」他吻她的唇,喃喃低語:「相信我!」
她垂下睫毛。「你也知道我不敢相信你。」
「我很抱歉你不敢相信我。」他啞著呢喃:「你嫁給了我,成為我的妻子,即使你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抗拒我,但我還是願意作個賭注。我要你是因為你令我著迷、令我神魂顛倒,而在這種感覺消退之前,你仍是屬於我的。」
她輕顫了一下。「你對所有的女人都這麼說過嗎?」
「我從來沒對另—個女人這麼說過,這張床也從來沒有女人睡過,你可以放心。」
雲穎旭閉上眼,想起了他和沈韻妃……還有許多她不知道的女人。她這是在吃醋嗎?為什麼這些令她難受?她難受?她希望自己能相信他,另一方面卻又對自己矛盾和莫名的心慌而不知所措。愛上他太容易——也太危險,她怕自己……會陷得太深。
「或許你是對的,這個婚姻決定得太過匆促,我甚至沒有考慮到你的……家人會怎麼想。」他凋開注視她的目光,呼吸有些不穩,「我從來不認為自己適合成為一個女人的丈夫,而你會答應也是出於被逼迫。等孩子生下後,如果你想離開我,我絕對不會阻止你。」
雲穎旭心中微微震盪,望入他清澈的眸裡。他是說真的?他願意放她走?
這個表白應該讓她釋然,但不知為何她卻覺得想哭。這不就是她要問的嗎?為何她卻全然不覺得欣喜?他恨不得早日擺脫她,她不是早知道的嗎?為何她的心卻陡然降至谷底,感到胸口被撕扯著無法呼吸?
「謝謝你。」她低語。突然無法再注視著他,因為淚水已經威脅著要衝出眼眶。她可以感到他的胸膛不穩的起伏,她慶幸著他看不見她滑落的淚珠。
直到她在紛擾紊亂的思緒中沉沉睡去,雷徹仍然沒有合眼。他溫柔地拔開散在她頰邊的髮絲,就著昏黃的燈光凝視她沉睡的姣美臉蛋兒,感到一股深深地憐惜。每一次擁住她,他就感覺一股更深沉的佔有和保護欲,洶湧得幾乎將他淹沒。她熱情且毫不保留的回應絕對不是假裝的,每次離開她,他發覺自己的腦袋裡全是她的身影,她獨特的香氣,她的一顰一笑、她黑緞般的長髮……
他從來不強迫女人,但他卻強迫她委身於他!他甩甩頭,陰鬱地嘲諷自己。只要他答應交出「金綠五貓眼石」,她就會頭也不回地離開他,每次將她擁入懷裡,都是在逼迫她和自己痛恨的男人在一起。
不,他不能讓她走!他熱切地將吻印上她的頭頂,堅定地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他都要用盡—切力量留住她,不論得花多少代價,他都要讓她愛他!
第九章
置身在這家精緻小巧的咖啡店內,雲穎旭透過大片落地窗外投身進來的陽光,凝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
嫁給雷徹一個半月以來,她固定地每天回雲家陪雲辰岳兩個小時。從爺爺不再激烈的態度看來,她明白他雖然沒有完全原諒她,但至少算是接受了她嫁給雷徹的事實。而且俞嵩年和俞紹維幾乎不再踏進雲家一步,也讓爺爺變得比往常靜默許多,似乎直到此時才完全瞭解他父子當初無微不至的真正目的。
一個半月來,她過的幾乎是甜蜜愉悅的新婚生活——至少表面上是如此。撇去兩人之間的心結不談,雷徹對她關懷呵護備至,溫柔彷彿她是個精緻易碎的瓷娃娃。尤其她害喜的情況相當嚴重,每天早晨的嘔吐折騰得她不像人,鬼不像鬼,當肚子裡的小傢伙害得她幾乎無法吃下任何食物時,他甚至緊張得臉色發白。她從來不知道看起來絕頂冷靜的雷徹,居然也會有失去控制的時候。
除了每天固定回雲家之外,一位父親生前的友人也提出邀請,希望借重她的長才擔任公司內部講師的工作。她考慮了一下便答應了。除了不想每天枯坐在家裡之外,也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思考其他惱人的事情。
她原以為雷徹會大力反對的——因為她懷著三個月的身孕,體力和精神都不足以負荷龐大的工作量,依他不容置否的霸道個性,他很可能說什麼也不會答應她出去工作,她甚至做好了和他來場唇舌之戰的心理準備。
意外的是,當她告訴雷徹她的決定時,他居然不反對,那讓她原本準備好反駁的話語凍在舌尖。
「你想做的事儘管去做,只要你開心就好。」他只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不過得小心,絕不能傷了自己和孩子!」
她再訝異不過,卻也因他的支持雀躍萬分。能學以致用發揮所長的工作讓她成就感十足,也因此讓她與他更加親近。他堅持每天接送她上下班,聽她眼神發亮地訴說著工作上的種種,適時的給她建議和說出他的看法。他強壯的臂彎是最讓她心安的避風港,她近乎虔誠地眷戀著和他的每一點接觸,聽著他沉穩的聲音、沉浸在他和煦的微笑和寵溺的溫柔當中。
這樣的生活美好甜蜜得像夢一般,讓她幾乎產生了錯覺……覺得雷徹是愛她的。
夠了,她在心裡微歎了一口氣。即使他並不愛她,但至少他關心她肚子裡的孩子,她該滿足了。只要能多一些時間待在他身邊,她甚至可以不在意他不愛她的事實——即使這個事實將她拉回神來。雲穎旭回過頭,瞧見俞紹維在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