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罡天走過只是小小一角,若要真能看遍天下風光,那恐怕是窮盡一生也難成,在下也只能盡力。」至天說道。
「盡力?那就表示你還會繼續遍游四方?」碧蟬一臉的興奮。「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游天下?」她脫口而出。
罡天瞪大了眼睛,隨即微微皺起眉頭。
「抱歉!你我非親非故,這樣的要求當然是強人所難。本宮是嚮往目睹天下之奇,一時過於興奮,才說出了這不情之請。」碧蟬看了他的臉色,才想起自己的要求未免太過唐突。
罡天不疾不徐的搖了搖頭,他輕輕的揚起一抹溫和的微笑,「如果這是皇后娘娘的希望,罡天定然允諾。」
「真的?」碧蟬驚喜的喘了一口氣,但旋即又皺起眉頭。「你為什麼願意幫本宮?」
「罡天此次前來,除了諦約,便是要還皇后娘娘一個人情,既是皇后娘娘開口,自當無任何推托的借口。」他看著她。
「人情?」碧蟬不解。她和這西垚國二皇子素昧平生,何時賒了他一個人情?
一抹欣然閃入罡天滿是高深莫測的眼眸,「九年前,一品天上香,皇后娘娘還記得嗎?」
碧蟬蹙起眉頭,水靈靈的雙眸打量著他那少見的金褐色眼珠,許久,記憶由心底深處冉冉而上心頭,「你是那個被掌櫃欺負的人?」
「沒錯,正是在下。」罡天輕輕點頭。「受人點滴,罡天不敢或忘。若皇后娘娘之願仍是與罡天共游天下,罡天自是照辦,況且能有皇后娘娘如此博學之人相伴,一路上切磋所學,此行定然更為完滿。」
「那真的是太好了!」碧蟬沒想到會這般順利。
原本少了崇之哥哥為伴,不但少了個伴,更少了個可以討論研究的人,現下出現了一個罡天,恰好補上了這個缺,讓她出宮計畫幾乎萬無一失。
「只是罡天有一句話必須先說。」
碧蟬不解的看著他,「什麼話?」
「這一去便不知何時是歸期,若皇后娘娘心中有所牽掛,還望皇后娘娘再行三思。」
他的話讓碧蟬手一鬆,便讓那鴨跖草落下地;罡天手一伸便撈起了那株紫色小草,輕柔的交至她的手中。
「牽掛?」碧蟬不自覺的重複。她理不清心頭因他的話而突來的煩亂為何,只把那紅艷的唇咬得又紅又腫。
罡天的眼眸又莫測高深的閃過一絲幾不可辨的失望,他伸手由碧蟬手中的鴨跖草上拈了一朵淡紫小花,靈巧的別在她的髮髻之上,然後雙手作揖的說道:「罡天於三日後未時起程,若能有皇后娘娘相伴,是罡天的心之所冀。」
水仙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入納藍所在的東清園,在斥退在場的閒雜人等之後,她一臉傾慕的看著納藍。
他那不怒而威的泱泱氣勢、粉雕玉琢的俊美容顏和渾然天成的王者風範,在在都令她心中有如小鹿亂撞。
她從來沒有看過一個比他更令人心動的男子,這讓她對那個除了腦子比她好一點、嘴巴比她壞很多、其餘根本比不上她的女人又多了幾分不服。以那個女人的條件,憑什麼獨佔像她皇上堂兄這般的翩翩美男子?對這不公平的事,她心中早就憤恨不滿,只是礙著皇奶奶對那女人的疼愛,加上又苦無任何扳倒的機會,才會讓她忍氣吞聲這麼許久,可今日總算讓她逮著機會,終於可以一吐長久以來的怨氣,而且運氣好的話,她還可以趕走那個討厭的女人。
想到這兒,水仙不由得揚起一抹極為曖昧和不懷好意的笑容。「皇上堂哥,那皇嫂和西垚國的使者在後花園私會呢!」
原本一臉無聊的納藍臉色陡然一沉,他緩緩的抬頭望向她,霎時,手中的王杯「匡當」地碎裂,美酒由他的掌中滴落地上,他用力甩了一下手,空氣中飄散的酒氣濃得令人心驚。
「胡說!」納藍怒吼出聲。
水仙被納藍雙目中的怒火和如雷的吼聲嚇得連連退了好幾步,可對那個相貌醜得根本配不上她皇上堂兄的女人的妒恨之心,讓她仍是鼓著勇氣說了下去,「是真的!是我親眼看到的。」
納藍緊緊握起了拳頭,他的聲音陡然化冷,空氣彷彿也跟著凝結。「你看到了什麼?」
「我……我……」納藍的臉色讓水仙的勇氣全然無蹤,面對他那山雨欲來的臉色,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一種由背脊而上的寒意讓水仙狠狠的打了一個冷顫,她知道他是易怒的,可她不知道他也能這般發怒,那彷彿是十二月寒雪永封的大地般,只消一眼就要教人為之喪膽。突然,她開始後悔了,那往昔在她眼中的完美身影,此時此刻竟比夜又還令她感到恐懼。
「你說都說了,就給朕說清楚!」不同於平日一貫的火爆,納藍的聲音又輕又柔,可其中的怒氣卻是非常分明。
「我……我只是看到皇……皇嫂在潯溯苑裡和……和那個西垚國的使者……談話,而且皇嫂還說……說……說……」
「說什麼?」納藍大吼一聲。
水仙被突來的聲響嚇得整個人跳了起來,她忍不住以手掩耳、雙眼緊閉,直覺的大喊出聲,「她說要和那個西垚國的使者相伴遊歷四方!」
「什麼?!」他的聲音又低又柔。
納藍手掌之下的石桌剎那間四分五裂,上頭的美酒、佳餚散落一地,地上是一片令人心驚的杯盤狼藉。
「我……」水仙被四濺的石塊驚得撫著心口,急急退了好幾步。她以為他在聽到這件事時大不了將那個女人趕出宮,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般生氣,雖然他的聲音又輕又柔,但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氣,而且他的表情就像是恨不得要將眼前的一切事物悉數搗毀般。
「你再說一次!她說什麼?」納藍看向臉色發白髮青的水仙,一字字的說。
「我……我……我……」水仙說什麼也沒有勇氣再出聲,就連這個「我」字,都像是用氣逼出的變調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