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瑟輕瞥了她一眼,她臉上刻劃著令人印象深刻的淒楚神情,「如果你是真心想要道歉的話,我建議你可以看著我說,而不是垂著臉向地面說抱歉。」
「什麼?」桑妮兒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好像聽見了一句暗喻的諷語。
「我說你可以不用逞強。」不讓她有拒絕的機會,他索性搭上她的手臂,將她從地上拉起,耳邊卻意外接收到她的一聲驚呼。
路瑟一抬眼便將她來不及隱藏的痛楚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當下他略微不悅的持超了一雙好看的眉,「你怎麼了?』」
「我……」她咬牙,不知是不是該老實托出。
只消一眼,他便著穿了她的猶豫。
桑妮兒握住了鏡片破碎的金邊眼鏡,感覺到尖銳的碎片刺進了皮肉深處,但是這痛楚卻遠不及心中一陣陣緊縮得令她想放聲大哭、宣洩哀傷情緒的沉痛傷悲。
她深吸口氣,目光不曾在男子臉上稍作停留,「我沒事,只是腳踝好像扭到了。」
路瑟的眼光移至她纖細的腳踝,擦傷及一片的紅腫證明了一切,「來,我送你到醫院去。
「不用了。」桑妮兒急急格開他的手,她只想靜靜的一個人舔舐內心的傷痛。
路瑟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轉繞了幾圈,隨後不顧她的反對,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堅定的說道:「你必須上醫院治療!」
桑妮兒盯著被護士包裹得像粽子般的右腳踝,眼底的茫然又浮現。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她的腦子一時間轉不過來,唯一存留於腦海中的僅有被人強行抱起、塞進車內的印象,然後她似乎就跟著醫生、護士轉呀轉,直到現在她所看見的景象——一隻裹著層層紗布的腳踝。
「因為你的腳踝受了傷,所以我把你送到醫院來接受治療。」
好聽的低醇嗓音忽而飄進她空洞的心扉,令她迅速地偏過頭,尋找著嗓音的發源處,「你就是那個把我送到醫院來的好心人嗎?」
失去眼鏡的桑妮兒看不清眼前的男人,飄蕩在眼前的淨是她所觸碰不著的模糊畫面,就如同她現在的心——失去了原來的自在安寧。
「沒錯。」路瑟朝她走近,一把抓起她握得死緊的左手,看見了被眼鏡碎片所刺破的柔嫩掌心,「看來醫生跟護士都沒有注意到你的手還有傷。」
桑妮兒受驚的將手從他溫熱的掌握中快速抽回,如驚弓之鳥的瑟縮了下,「我沒事,這個傷不關你的事。」
「我知道不關我的事,但是就這麼放任傷口不管,似乎不太好吧?」他輕巧地從她的右手拿走毀損的金邊眼鏡框架,「你的眼鏡摔壞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讓我賠你一副好嗎?」
「不用了。」她伸手欲取回她的眼鏡,卻撲了個空,「先生,請你把眼鏡還給我。」
「可以,不過我會還你一副新的眼鏡。」他定定地看著她,她眼底所刻劃的深沉傷痛教他移不開視線。
「真的不用了。」她婉轉的拒絕他的好意,然而最重要的是,這副金邊眼鏡是陳其偉帶她去配的,也是唯一可以留作紀念的。
一想起陳其偉,她的心又隱隱作疼起來,難以抑止的哀痛在心底徐緩蔓延開來,洩出濃濃的悲苦淒愴。
忘心了吧!
她是應該要忘記那個薄情的男人,也應該要把過去的種種給忘懷,更該把這份投注六年的綿長感情給徹底斷了。
但是……談何容易呢?感情豈是她說放就能放,說斷就能斷的呢?儘管處在這種傷感的時刻,她的心依舊懷有一縷冀望,她的心仍未死。對他的感情仍未斷絕……
她眼底急遽湧現的淒迷悲苦教路瑟的心微微一縮,哀憐疼惜情感莫名的從心底竄出,他一時間竟忘了開口回應。
「還給我。」桑妮兒朝他伸出手,輕吐的言語隱含著哀傷波動。
路瑟的心底陡地升起了一股不知名的妒意,能夠讓一個女人展露如此傷心欲絕的表情,卻又透出濃烈的不合情感,也只有奇妙的愛情吧!愛情才能主宰著一個女人的情感起伏。
他不禁莫名的爐嫉起那個讓她如此悲傷的男人來,一股惡作劇的心態油然而生——
「如果我偏不還給你呢?」
桑妮兒微微一愣,沒料到會得到這種不具善意的回應,她壓抑住想放聲尖叫的衝動,捺著性子提出要求,「先生,請把眼鏡還給我。」
路瑟定定注視著她好一會兒,「你是不知道何謂死心,還是你壓根兒就不知死心為何物?」
他的無心之語銳利的如一把利刃,在她受盡打擊的脆弱心口劃下一刀又一刀的血痕,令她臉上的紅潤盡褪,「你……你說什麼?」
見她的唇片微微顫抖,一雙黑眸寫滿了濃濃心傷,路瑟正要開口道歉時,卻被她給搶先一步——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批判我的錯誤?把眼鏡還給我!」她惱羞成怒的伸手探索,想要從他的手中奪回屬於她的傷痛紀念。
「你別這麼激動,我把眼鏡還給你。」他知道一時的無心或許已經傷害到她了,才會讓她失去控制的爆發出激昂情緒。
「你還給我!還給我!」失去情緒控制的桑妮兒只是雙手胡亂的朝前方揮舞抓取,一雙迷濛的眼教她無法準確的鎖定目標。
原本端坐在椅上的身子也因為受到激昂情緒所影響而憤然站起,然而她卻忽略了才剛包札好的腳踝,於是乎一個踉蹌、搖晃,整個人便往地面撲跌而去。
「小心!」路瑟伸出雙臂想要接住她下滑的身子,卻已來不及。
砰的一聲,桑妮兒整個人貼上了冰涼的地面,她微一抬首,一股發自內心深處的悲哀濃情盤踞她整個心窩,淚水迅速盈滿眼眶。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變得這麼悲慘、狼狽?」她喃喃的自問,身體上的痛楚牽動了她小心翼翼不會觸碰的心傷。
「你沒事吧?」路瑟趕緊蹲下身想將她扶起,卻發現她將臉貼在冰冷的地面,不肯望他一眼,「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