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依稀是半年多前往事重現。如今姚遠仍然是天王,卓妙麗卻已經不只是個小歌迷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也進展一大步,連緋聞都有,姚遠的態度更是明顯與上次不同。
「我吃不下了!」她推拒他遞上來的豬血糕。
「那我餵你。」他掐一小塊往她嘴裡送。
「不要!你幹嘛啦?當我是小孩子啊?就跟你說了吃不完嘛!」她嘟嘴,不小心打個噴嚏。
「冷嗎?」
他立刻脫下外套,往她身上罩,引得她不解半天。
「我沒說我冷啊!」她看看他,覺得自己好像被當成沒什麼行為能力的三歲小孩了。
「我是怕你感冒。」他溫婉解釋。
「安啦!女人的皮下脂肪比男人厚,也比男人耐寒,所以發生山難時,先凍死的通常是那個脫下衣服給女人御寒的男人。所以,你照顧好你自己就好了嘛!」她好笑地拍拍他。
姚遠並未因此停止他過於慇勤的照顧。他一路握緊她的手,人群擠時將她往懷裡摟,人少時也環住她腰不放。
噓寒問暖、呵護備至,連她老頭都沒他這麼囉嗦!
但他畢竟不是她老頭,這麼親暱的肢體碰觸,慢慢教她覺得不對勁了。卓妙麗一心想將之當成對小妹妹、對小歌迷的親切舉動,但她覺得根本是自欺欺人。
在彈珠檯前打玻璃彈子,老闆對他們的組合相當感興趣,身邊的客人也頻頻探看。一來他們年紀差一大截,二來她還穿著制服,姚遠的慇勤又這麼明目張膽,曖昧的眼色與問話就猛繞他們的關係打轉。
「你們不是兄妹吧?長得不太像哩!小妹妹滿十八沒有?這麼晚跟男朋友約會,爸媽不擔心?看你是X中的學生,不必讀書補習嗎?」有人問。
「甘是在做援助交際的?」這句竟是以台語發問。「穿這身來做有比較好的價錢?不然像你這款……人家怎會看得上你?」
「啪」一聲,卓妙麗一掌拍在玻璃板面上,不爽地叫:
「我媽死了!我老頭去香港跟他情婦風流快活,干你屁事!還有你!我做不做援助交際又干你屁事?要做也不會找你!」
真的!進演藝圈之後她就很少當眾發飆了,頂多背後玩陰的,找碴、刮車、攆人滾出演藝圈之類。可是……可是他膽敢說姚遠看不上她?!
卓妙麗摸摸書包,摸不到瑞士小刀,她拿起挑彈珠的長尺要揍人,被姚遠及時按住。
「啊喲喂!這幼齒實在恰北北!」白目的路人甲哇哇叫地對姚遠說:「你愛吃幼齒,怎不撿一個卡水的?這款書獃又不水,脾氣又壞,趴到這款實在有夠衰啦!你也不是生得難看……咦?你有點面熟?啊!打人啦!」
這次是姚遠忍不住開扁,輪到卓妙麗用力拉住他。
當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時,姚遠意識到情況不妙,急急收手,拉著她一溜煙跑路。
穿出人群,卓妙麗喘著說:
「你台語進步不少,這些你也聽得懂?要是被發現你跟人打架,保證比你那一串緋聞更勁爆!」
「無所謂。」姚遠也順順氣說:「如果你被認出來就不好了!」
瞬間,卓妙麗從頭到腳千萬個毛孔都不舒服起來。
被認出來又怎樣?她就那麼見不得人?那姚遠剛才對她做的一連串親密舉動又算什麼?難道他跟她那專談地下情的天王哥哥一樣,認為戀情會危害他的演藝事業?……去!反正她又不是他什麼人,她在意個屁!
「其實你緋聞那麼多,多我一個也不會壞你行情啦!這條新聞早炒爛了!」卓妙麗不是滋味地說。
「我不是在乎這個。」姚遠扳住她雙肩,與她對視的雙眼認真深切。「我在乎的是你!你一直沒公開你念哪個學校,不就不希望被打擾嗎?你現在穿著制服,又跟我扯上關係,你要對媒體和身邊的人怎麼解釋?我約你在西側門那種地方,就是怕歌迷認出你來,只是這麼做反而差點害了你……我好內疚!」
一股甜滋滋的暖流從心底湧出,她笑開說:
「你滿體貼的嘛!怪不得有些女人對你一直念念不忘。」
「我可不是對每一個女人都這樣。」他撇清說。
那是表示……她是特別的嘍?
「謝謝你!」她很真誠地說:「你簡直比我老頭、我哥哥對我都好呢!好到讓我覺得受寵若驚了!我不是三歲小孩子,你不必把我當成娃娃一樣照顧,那就太誇張了!」
「你覺得我煩?」他青著臉。
「不是!只是有點不習慣啦!」她笑。
姚遠臉色稍霽,月色映在眼瞳,閃亮的星子在其中躍動。
「那就好……可能我太過神經質了。我一直當你是小妹妹、小歌迷,也是一個厲害難惹的小辣妹,可是當我看到你也會被男人欺負……」他摟住她抖了下的身體,繼續說:「我真是嚇壞了!我才意識到原來你也是個脆弱的女人,需要好好呵護的。我好怕你會有什麼閃失!真的好怕!」
這番近似愛語的話,讓她心底一串串火花齊爆。
「你好壞!」她故意嘟嘴。「用這種甜言蜜語哄我這『小朋友』!你欺負人家沒談過戀愛!聽了腿會發軟哩!」
「你以為我只是在哄你?」他凝肅著一張臉。「我從香港飛到台灣,唱那麼多場賺不了幾文錢的校園演唱會、翻遍信件找你、擔心你冷著、怕你餓了、顧忌你被人認出來、為了你跟人幹架、看你被欺負差點心臟停掉……我哄一個歌迷、哄一個朋友,會這麼費心費力?」
姚遠的神情越益激動,她的心跟著狂顛起來。
「你是說……?!」卓妙麗抖著。
「除了喜歡你、愛你,還會有什麼其它理由?」他輕撫她臉頰,深深一歎。
「你不是嫌我小嗎?」她不敢置信地挖出往事。「說我只有家家酒程度、不懂男歡女愛的遊戲規則、稱不上女人、小狗都比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