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卓妙麗昔日友伴。在那段荒唐國中年代,卓妙麗混幫派混得有聲有色,一度讓老大看中,還幾乎傳承首位給她。
那真是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卓妙麗同他們混時,只給一支行動電話號碼,沒留下其它聯絡線索,才得以全身而退。剛脫身時,她常在夢裡追悔;他們的義氣曾是她所嚮往的,然而一次與別幫派火並的過程中,她親眼見到老大對非我族類殘酷的手段,斷腕切指,她怕極了!突然覺得他們不過理念不同,劃清界線就好,何必見血拚命?慢慢地,她開始疏遠這些人。年紀漸長,她更是看清這些人所謂的「義氣」不過就像民族主義,是凝聚同儕向心力的東西,是政客凝聚人心的工具。不分是非黑白,不問公理正義,假義氣(民族主義)之名,就得以為所欲為!?
這跟她心目中的行俠仗義相距太遠,她慶幸脫離得早。
偏偏她現在又自投羅網。
「你叛幫遁逃,我們還沒追究呢!」首領身邊一個女孩說,她是昔日與卓妙麗爭奪首位的頭號對手。「現在你說,你要怎麼賠罪?大明星葛殷殷原來出身黑道,這條新聞值不少錢吧?」
程又傑驚愕地瞪她,彷彿見鬼。
卓妙麗無心安撫他,她逕自說:
「威脅、敲詐、勒索,這就是你們說的『義氣』?朋友一場,都讓你們這麼對付,現在我要還是你們自己人,會不會早被宰啦?」
駭到極點,卓妙麗想起他們的習性恃強凌弱;若露出懼忌,鐵定完蛋,還不如正面對決,也許有一絲脫身機會。
首領是個生面孔。在明白卓妙麗是誰後,他將她看了又看,興味無比;大概想不到他坐的位置原本該是這位明星美少女所有。
「那麼,規矩你很明白。」他說:「動手吧,贏了的話,這些東西你就拿回去,輸了……你人得要回來!」
疏懶許久的筋骨,能比得過他嗎?答案很快決定。卓妙麗發覺這位仁兄並未盡全力,他貓捉老鼠地耍弄她,在最後關頭才一舉擊敗她。
卓妙麗坐地悔恨,牙咬得死緊。首領笑瞇瞇的那張臉,不難看,甚至稱得上俊,不時受到他身邊的女人投以仰慕眼光。但他的笑臉隱隱透露另一層暖昧意義,卓妙麗只覺墮入地獄般毛骨悚然……「麗!」
一聲急切叫喚,一輛跑車停在他們面前,跳出來的是姚遠。男男女女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偶像般欣喜。
「哇!原來這條緋聞也是真的!麗麗,你真行!」他們其中之一叫道。
畢竟他們還不到二十,對這方面消息都感興趣,姚遠的螢幕形象又最對他們的味;若不是礙於首領,可能早就蜂湧而上要簽名了。
姚遠看這陣仗,馬上明白怎麼回事,他簡潔地問:
「你們有什麼條件?儘管說。」
◆ ◆ ◆
承受姚遠的人情,像她演的白癡角色依賴男人拯救,這讓卓妙麗滿心不是滋味,蓋過獲救的感激心。
一場贏了的架,再附上折扣後一百萬買斷卓妙麗的過去,姚遠順利帶走兩人。
但卓妙麗氣他的跟蹤,她拉著程又傑而去,讓姚遠白白英雄救美。
「柔姐是於靖風的,你是他的,老的少的都是別人的!我是不是要等到成了真正的天王,夠老夠有錢了,才追得到女人?」程又傑苦笑說。
看清卓妙麗與姚遠的真面目,程又傑仍與她對戲如常,偶爾還調笑幾句,也算膽子不小。
姚遠簡直是香港古惑仔的活範本,現場親眼見證的人都這麼認為。演過那麼多古惑仔角色,怎沒人懷疑他是真混過幫派?但若非姚遠身繫這些傳奇,隨口唬得首領一愣愣,拳腳又不差,他們也許會受更多刁難。
「他又來了,要不要去跟他說句話?好歹謝謝人家嘛!」程又傑呶呶嘴。
片場外一陣騷動,頭也不必回就知是姚遠,卓妙麗頭疼萬分。他來討人情?還是最近於靖風與方幼柔和好的消息振奮了他,他也想來個Happy
ending?
其實她也有這個遐想。只是,認識至今,卓妙麗已經被他們之間反覆多變的關係給弄煩了!她暫時按兵不動。
姚遠今天又訕訕而歸,但不表示他的行動就此打住。
幾天之後一個晚上,卓妙麗接到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對方打的是手機,來源不可辨識。
「喂,你好!我這裡是『綜藝萬象』節目的現場Call-out單元,我是白敏薇。請問你現在在看電視嗎?」
白敏薇是難得不以美色與黃腔立足的綜藝節目主持人,卓妙麗相當喜歡她,她立刻打開電視。
笑意盈然的白敏薇,身邊杵立一臉凝重的姚遠,節目彷彿正在進行什麼計畫;卓妙麗的心陡地一跳。
「看到我沒有?」白敏薇朝鏡頭揮手。
「看到了。」她愣愣說。
「看到我旁邊的人沒有?」
「……看到了。」
姚遠緊抿唇,臉肌僵硬,欲言又止地,讓卓妙麗也跟著緊張起來。
「你--」姚遠長吁口氣再說:「你……想不想我?」
他知不知道現在是對誰講話?是抽號碼亂CALL?還是特意挑她?電話中從頭到尾沒叫出她名字來呀!
「你想不想我?」姚遠追問。
緊要關頭,卓妙麗竟想起那個不相干的人物歐奇。他怎不阻止姚遠這近似敗壞行情的公開告白行為?要是她坐上天王位置,說不定也會同她哥一樣,為了寶座安穩,抵死不肯承認情人存在……喔不!連她哥最近都屈服了,姚遠一向又不在乎這些……
「你到底想不想我?」姚遠不耐煩了。
「想你也不會告訴你啦!」卓妙麗提高音調。比狂呀?來啊!
「那你到底原諒我了沒?」他委屈兮兮地說。
不愧是掌控鏡頭的高手,--舉一動扣住觀眾的心,看得女性觀眾癡心迷醉,巴不得電話是打給她的。
「你要怎樣才原諒我?」他苦著臉提議。「裸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