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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急死人了!急驚風遇上慢郎中,跟他多講兩句話都會短命半年。從小不管任何事都要她追問,他從不主動說明,說什麼要訓練她說話能力,其實根本是他自己懶得開口吧?總有一天,她一定要好好惡咬他一頓洩憤!

  「左封遲,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快說!」她真的快被急壞了。

  「你該喊我師叔。」又沒大沒小了。他糾正,冷睨她一眼,換來的是一張毫不畏懼的小臉。

  打從一開始她就不曾好好喊過他一聲師叔,這也就算了,當年那個發誓聽話的乖小孩,如今已對他的冷面免疫,早就完全不畏懼他。威嚴掃地,沒想到多年來自認管教得宜,卻仍是在不知覺中縱容了這小鬼丫頭。

  「欸。」半是無可奈何、半是寵溺的輕歎口氣。算了,暫且放棄糾正她永遠學不會的禮教問題,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

  「等等!你要去哪裡?你還沒說你要我做什麼啊!」居然完全被他忽視,她氣得直跳腳。

  頎長身影停下腳步,像是想到了什麼,望向她。黑眸有著深意。

  「只要我提出,任何事都可以嗎?」

  「只要我做得到的話!」她允諾。

  「即使是你不喜歡的事,你也會乖乖去做?」他試問。

  「我從來不喜歡你的處罰。」她實話實說。什麼試丹三十顆、默寫《論語》一百遍、三個月不准吃糖、一個月不准說話之類的,這種專為折磨她而生的刑罰,她都咬牙撐過了。願賭服輸這點基本擔當,她還是有的。

  「好,不要忘記你今日所說的話。」聽到滿意的答案,他端起陶砂碗,神思早已飄得老遠,不甚在意地吩咐道:「我現在還沒想到要做什麼,先讓你欠著。天色還早,自己去外面玩,晚餐在灶上。這七天都不許吵我。」

  說得好像她已經輸了似的。跨出門檻,長腿逕自移向遠處石建的丹房。

  「又來了……」瞪著自顧離去的背影,大眼裡飄過一絲寂寞。

  丹房到底有什麼好玩的?

  她曾進去過幾次,裡面就只有四面牆、一個藥櫃,跟一個掉進去馬上就會變成香肉的高大火爐子。有一次她太靠近了,髮梢著火燒掉了半截,嚇得黑猴拚命亂叫,撞翻了不少盛藥的小瓷瓶。從那之後,左封遲就嚴禁她再踏進丹房一步,他自己卻幾乎整天都關在裡頭。

  夏日的陽光像是把辣椒油塗在身上一般灼燙,她恨不得整天都泡在溪水裡,他卻整天都跟火關在一室。

  「是嫌夏天還不夠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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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好熱。

  體內的血液彷彿像是要滾沸般!

  熊熊的爐火高竄燃燒,逼人的高溫籠罩了整個石室,青石地板上的碗已空,碗底的殘血已轉成玄黑色。

  一個拉長變形的男子陰影映在石牆上,隨著火光晃蕩不定,彷似正承受著極為痛苦的煎熬。

  體內的真氣竄動不定,豆大的冷汗自左封遲額上盜下,幾乎可說是奔流。

  身前不遠處便是足以融鐵鑄劍的駭人青炙,方才是炙熱難當,現在他卻由體內感到陣陣的惡寒竄出,如置冰窖,忽冷忽熱的感覺交相夾攻,他幾乎都快虛脫。

  冷汗穿過微蹙的劍眉,滴上緊閉的眼睫,他滿身都是汗珠。盤坐在蒲團上的軀體正跟體內兩種完全不同的洶湧毒性抗衡。

  寡婦掌之毒可以壓制七里斷魂香無法排出的餘毒,但兩毒相抗之時他必須不斷運氣護住心脈,極為耗力。一個月循環一次。

  好不容易凝聚氣息,把毒性暫壓丹田。張開眼,一陣熟悉的暈眩襲來,左封遲靜待那輕微的不適過去。

  良久,吁出口氣,鬆弛了心神。這才隱約聽到鐵製厚門外傳來的撞擊與高喊聲:

  「可惡!左封遲!你再不出來,我就要踹破這扇鐵門了!聽見沒有?!你是昏倒在裡面了嗎?」頓了下,清脆的聲音加入小小疑惑:「小元,他是不是真餓暈在裡頭了,才會完全沒反應?以前我喊一個時辰他就嫌吵,現在三個時辰過去了還不肯出來。難道他失足栽進火爐子裡了?」

  這小丫頭在咒他呢。

  黑眸重新聚起精神。取起幾上粗布,隨意在赤裸上身擦拭,套上進丹房後都會脫下的外衫,他開門而去。

  才一推開門,整個室內的炙風席捲而出,撲上小臉,極為怕熱的人立刻往後跳了一步,哇哇大叫:

  「好熱!這空氣好燙。你待在裡面那麼久,不怕悶死嗎?」

  「不是說了七天不許吵我,又有什麼事了?」

  「什麼七天?你在裡面已經待了快半個月了!」她氣跳跳地說:「我從小門送進去的飯菜,你已經四天沒動了!這兩天居然連水也不喝……我以為你死了,我還以為你死了!」

  話雖說得極為無禮,她驚惶焦急的語氣卻是真情流露,像在恐懼失去什麼。黑眸閃過一抹深思。緩緩邁開步伐,他淡淡道:

  「人生雖有意外,但一個人要死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高挑的身影徐徐往主屋踱去,身後的人兒亦步亦趨,在後頭又跟了只半人高的黑猴,形成由高至矮的詭異隊形。

  耳聽身後異常的沉默,左封遲猜出她心結。

  他直接道:「侯兒,你聽好了,我沒有仇家,不會平白無故過世的。你不用擔心。」感覺衣袍立刻被人抓住,他緩緩回首。望入一張平日從不知愁的小臉,神情閃著些許不安。

  「真的嗎?」長睫眨了眨。

  每當她試圖忍耐什麼時,總是眨眼。左封遲自然知道她的習慣。

  「真的。」黑眸變得更深沉,淡淡加了一句:「我何時騙過你?」

  「……沒有。」

  看她微微鬆了口氣的模樣,碩長的人又自往前進,衣擺依舊被緊揪著。他像突然想起什麼,唇角出現莫測高深的淺淺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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