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他毫不遲疑地把碗收回,銳利雙目盯著她。「我可以代你把它喝下,但代價是--待會兒我要去找出你那只黑猴來,慢慢把它燉上個三天三夜,然後在你面前一口一口把它吃了。」
這是絕對說到做到的威脅!
「我要讓你一輩子都再也看不到它!」
「你--」她錯愕得瞪大了眼,知道他是說真的。蛇捉七寸,他確實捉住了她的要害。
「你別後悔。」他做出一飲而盡的姿勢。
「不--」她急撲上去想搶回藥碗,神色驚慌。
「我不喝,誰喝?」他舉高了碗,逼她自己說。
落於下風的人萬分不甘,情亦不願,卻也只能暫屈於高壓淫威之下。「……我喝。」
左封遲卻還不肯把藥碗交給她,厲聲警告:「不准再浪費任何一滴!若再吐出一點,我就折磨那小猴一次。以後你再像今晚這樣不乖乖喝藥,就再也見不到那隻小黑猴了!你聽明白了嗎?」
她皺起了一張委屈的小臉,敢怒不敢言。
「你最好記住我今天所說的話。」當她默許,左封遲這才鬆手。
看她乖乖喝下搗入蛇膽的腥藥,眉毛揪得像有兩隻毛毛蟲在互鬥。捧藥時牽動了腕上沉甸甸的牽絆,讓左封遲陷入沉思。
玄鐵鎖不若一般手銬只有一個鑰匙孔,在黝黑的鐵面上有呈北斗七星方位排列的七個小孔,也就是說--需要有七把不同的鑰匙方能解開。
鑰匙孔有大有小,形狀各異,京城內所有鎖匠見了,皆是搖頭連連,說是前所未見,根本愛莫能助。
他早知這鎖並非一般工匠能解,故不若溫皓月師姐那般失望,只是對於要去哪裡解下這枷鎖、該求助何人,他仍一點頭緒也沒有。
「鳳師姐……」他輕聲低喃,卻有點咬牙切齒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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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瓷碗飛過窗戶,「鏘」地一聲,擊碎在「松雲苑」的庭院裡,苦心熬了整天的藥登時報銷。這已是今天的第四碗了。
事不過三,溫皓月莊主交代過的。
庭院裡的婢女一見狀,馬上對等候在廊上的長工打手勢,那長工一見,忙往前廳跑去--正跟管事對帳的溫皓月聞訊,拋下帳本,火速趕來松雲苑。
近來鳳芸侯身體漸癒,理應是件好事,但那娃兒硬是跟十七師弟不對盤,萬分不肯合作,她可以感覺到師弟的耐性逐漸耗竭,眸底開始閃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光芒。
雖然十七師弟未曾抱怨過,但她知道他有多不喜歡這平空多出來的羈絆啊。
「十七師弟--你萬萬不可衝動!」等不及叩門,她直接推門闖入,一腳就踏上地面狼籍的碎片。
雖然屋外的陽光明媚,露出冬日難得的陽光,這屋子內卻詭異得陰沉安靜,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奇異的腥臭味。地板上潑了一攤攤深褐色的藥汁,乍看就像噴濺的血跡般,令人怵目心驚。
「三師姐,你怎麼來了?」低冷的嗓音來自微暗的屏風後,嚇了溫皓月一跳。
左封遲正安安穩穩地坐在床旁的躺椅上,修長十指輕輕交疊在胸前,唇邊甚至還帶著淺淺笑意。
「侯、侯兒呢?」相處多年,溫皓月瞎了眼才會看不出那笑裡暗藏的怒意。忙左右搜尋,滿室裡卻不見那理應跟師弟拷在一起、壓根無法離開半步的小娃兒蹤影。
「你把她怎麼了?」她眼底露出難得的驚惶。若無鎖匠--那唯一解下鎖鏈的方法就是剁斷他們其中一人的腕骨!而侯兒居然不在這裡……
像是洞悉她荒謬的想法,左封遲沒好氣地睨她一眼。抬起右手,他腕上鎖鏈乍看似消失,事實上卻是從後連接到床的--上方?
溫皓月忙走近,抬頭一看。
就見鳳芸侯像只守宮般,倒攀在黑檀木床頂,長辮披散,小臉陰沉,衣衫上滿是藥汁,整個人狼狽不堪。
怎麼被逼到上頭去了?
「侯兒,乖,沒事了,快下來。」溫皓月輕聲誘哄。
「嗚……吼!」已被惹得草木皆兵的人兒,猙獰著小臉,齜牙咧嘴,大眼連她也狠狠瞪視。
「侯兒,是我啊!」溫皓月急道,卻怎麼都喚不下她。
「三師姐,不用費事了。請派人去尋出那隻小黑猴來。」自旁不疾不徐地飄來一句。
「小黑猴?」溫皓月疑惑。
「對。」黑眸閃著計算。他也該好好教教這個不聽管束的娃兒了。「侯兒向來要有那只黑猴相伴才吃得下藥,可自昨夜起,每晚都會來找她的黑猴卻失去了蹤影,也難怪她不肯乖乖吃藥了。」
「原來如此。」溫皓月立即遣人去尋,動員莊內所有僕役。
房內,怨毒的目光直射在保持淺笑的人身上。
感覺到那明顯的敵意,左封遲抬頭,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他緩緩啟唇:「你安心待在上面無妨。你的朋友,很快就會來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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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吱……」一隻小黑猴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木桌上,四肢被麻繩捆住,吱吱作聲。一旁本作取暖用的小火爐,如今架上一隻鍋子,裡頭的水早已滾沸,不停冒著沸騰的氣泡。
刀光閃閃。一把匕首,握在修長的指掌中。
「該怎麼辦呢?」淡然的語氣好生困惑,虛心求教:「侯兒,你覺得該從哪裡下手才好?」話語才落,貼肉的刀鋒狀似不小心地稍移,一撮撮黑毛紛紛落地,黑猴的胸口前登時禿了一塊!
「吱吱!」叫聲越發淒厲了,黑色軀體拚命扭動,像是預知了即將血濺五步的命運。
「這匕首真可謂是削鐵如泥啊。」低涼的嗓音有著輕贊。「看來剝皮、去骨、掏內臟,皆是輕而易舉,只是一眨眼的事。由我來下手的話,它幾乎不會感到任何痛苦就可喜登極樂……只可惜啊……」像是突然想起一件麻煩事,眉心皺攏,他好無奈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