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手!」她堅定地道,「若是你有機會能再見到堤曼,告訴他,我永遠愛他……」
「不!你別鬆手,」湘綺狂叫著,「我救你上來……」
「傻丫頭……」劉靚虛弱地笑著,抽出腰間的短劍往湘綺手背刺下,這一痛逼得她反射性地鬆開了手,「你保重……」她最後的聲音迴盪在山谷中,身體成了遠方的一個小點,終至不見。
「公主……」湘綺聲嘶力竭地朝谷底叫喊,然而回答的只有谷底反傳上來的回音。
「捉住她。」蘭玥在身後命令著,自己則下馬查看。
「深不見底……」她滿意地笑著,卻又覺得有點可惜,「本來是要活捉你,在堤曼面前親手殺了你的,不過這樣也好,你的死訊一傳到他耳中,他一定會當場潰不成軍;再加上左賢王的愛妃在我手上,我看你這場仗還能怎麼打,呵呵呵……」
仇恨已經蒙蔽了蘭玥的心智,新婚之夜的羞辱,她要加倍討回!
※※※
劉靚墜崖的消息傳到堤曼耳中時,已是數月之後。當時他正在焉支山脈與赤都的主力軍團血戰,雙方雖互有輸贏,但赤都的軍隊已疲態漸露,堤曼的軍隊卻是越戰越勇,再加上句黎湖已經成功地斬殺月氏國王,正在整軍朝氐、羌國前進。因此整體上來說,勝負已逐漸分曉。誰知平地一聲雷,聽完負傷逃脫騎兵的報告,他悲憤得簡直無法自己,幾度欲衝出帳外,都被右骨都侯勸阻住。
「靚兒……靚兒……」他哀痛逾恆,五臟俱裂,恨不能插翅立刻飛至白登山尋找劉靚。
「單于,請節哀。」右骨都侯苦勸著,「眼下不是傷心的時候,赤都的軍隊已經窮途末路,單于切不可在此時亂了方寸啊……」
「是的,單于。請您為大局著想,赤都身邊的幾名大將都已陣亡,餘下的士兵沒人帶領,無法成軍,我們得一鼓作氣發動攻勢,避免赤都與氐、羌國聯結上……」
「靚兒……靚兒……我要殺了蘭玥為你報仇,我一定要殺了蘭玥……」
他狂吼立誓,將見他悲傷的模樣皆於心不忍,右骨都侯再進一言:
「單于,我們應該化悲憤為力量,為死去的陽寧閼氏報仇!」
堤曼聞言驟抬起眼,語氣堅決;
「不!她沒死!我不相信靚兒會就這樣離開我,你……」他伸手指向那騎兵,「你帶五千騎兵,把白登山整個翻遍,一定要把靚兒找回來。」
「單于!」右骨都侯一聽,趕忙苦勸:「這時不宜調動兵馬,會影響土氣……」
堤曼大手一揮,阻止他再說下去,「你放心好了。」他一整哀傷神色,頓轉銳利深沉,「赤都還剩多少兵力,我一清二楚;現在句黎湖應該已經在攻打氐、羌,我們今天晚上發動奇襲,赤都那傢伙打了一天的仗,現在一定摟著愛妾在欽酒作樂,我要把他徹底摧毀……」他握緊雙拳,劉靚的失蹤對他而言固然是個沉痛的打擊,卻也因此使得他的戰鬥精神大為提升。
「蘭玥……」他咬牙恨道:「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
果然不出堤曼所料,這幾日由於雙方主力軍交鋒,經常晝夜血戰,傷亡慘重;赤都認定堤曼的兵馬一定疲累至極,亟需休養,因此不可能發動攻擊,所以正摟著他的愛妾,與將官們飲酒作樂。
蘭玥對他這種輕敵的態度懊惱極了,毫不客氣地指責他:「大敵當前,你還有閒情飲酒作樂?你就不怕堤曼今晚發動奇襲嗎?」
赤都不以為意,張口灌酒,隨意答道:「蘭玥啊!你根本不懂戰爭,狗逼急了也會跳牆的,我的士兵與堤曼軍大戰數日,整個精神都崩緊了,若不稍作舒緩,怎麼面對明天的戰事呢?」
「我只聽過強攻慎守面對敵人,方能致勝;沒聽過在鬆散的情緒下還能打勝仗的!」
「所以我說你不懂嘛!堤曼的軍隊今天被我給打退了,整軍休息都還來不及,哪有餘力發動奇襲呢?」
「是啊、是啊!蘭玥,你就別窮緊張了。」旁邊有人這樣贊同附和著。
蘭玥氣憤不已,怒遭:
「你們根本不清楚自己交手的對象,你們以為堤曼像漢朝一樣被動嗎?我派去的斥候回來報告,渾邪王跟休屠王已經在堤曼的大軍壓力下投降了,句黎湖的軍隊也在向氐、羌挺進中,說不定現在已經在攻打他們了,到時我們很有可能腹背受敵,你們還在這兒醉生夢死!」
「哎呀!你緊張什麼?」赤都懶懶坐起,「氐、羌二國沒那麼容易攻下,渾邪王跟休屠王手下的軍隊不過萬人,根本無須擔憂,更何況今天堤曼吃了敗仗,絕對不敢貿然發動攻擊的。」
「勝負要到最後一刻才分曉,」蘭玥忿忿地強調,「而遭致失敗的人,通常就是大意輕敵的人!」
赤都不以為然,不再跟蘭玥辯解,逕自摟著美妾繼續與將士們飲酒喧嘩。
眼見此,蘭玥去意暗決,當下回自己帳中,招來己方兵士,押著湘綺,趁夜脫離赤都。
不久,堤曼的軍隊果然來攻,將赤都的營帳團團圍住,赤都正喝得酩酊人醉,大吃一驚,率領衛士數百人衝出重圍,向北逃遁;但在堤曼的追捕下,死於亂箭之中。
蘭玥雖然先行遁逃,但在流亡數十日之後,也終於被捕獲,她流淚跪於堤曼面前,祈求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饒她一命。
「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待,奈何你不滿於這個身份,卻要來當我的敵人。」
「堤曼。」她仰起頭淚流滿面,「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歡你,從小我就盼望能成為你的妻子,若不是公主的出現,你不會在新婚之夜那樣對我,我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下場……」
堤曼聞言低頭,心有愧疚,但蘭玥的叛變已成了無法改變的事實,她必須死。
「你……自殺吧!」他丟給她一柄短劍,算是給她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