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沿著兩頰汨汨地流下,往事歷歷,如夢似幻,她彷彿看到當年的自己,痛哭著跪倒於母親面前,求母親振作起來……依稀中,她也見到母親終於醒悟轉而死心的眼神,慢慢走向禁室的最深處,悲切卻不無留戀地道:「靚兒,你好好照顧自己……娘去也……」
自此,她再也沒見過母親的面。一代佳人,半生繁華,死後只得一小口棺材,草草掩埋,荒野孤墳,無限淒涼。
她始終不明白父皇為何要這樣對待母親,年齡漸長,從其他宮女口中輾轉得知,當年母親倔強,在爭寵過程中衝撞了父皇,因而失寵被廢,乃至抱憾而終。她痛恨父皇的絕情,感歎宮廷之無常,更為那些幽居深宮,終年見不著君王一面的妃嬪們感到惋惜;大好的年華,就在那望眼欲穿中,日復一日的度過;年輕的,還有著些許盼望;年老的,就只有等待遣返回鄉的那一日了。
由于思母情切,她常於夜深人靜時到這兒來,緬懷母親。幾個月前,這空蕩的屋子又進來一個人,就是現在這位夫人。她衰竭得可真快啊!青春美貌一下於便被環境折磨殆盡、蕩然無存;她沒有母親當年的信心,還想著有朝一日重回宮廷,她只是不斷反問、譴責自己,崩潰的情緒很快便把她給摧毀了。
舊地重遊,觸景心傷,她情不自禁地喊著:「娘,振作點……」
柔腸寸斷間,不知名的溫暖自背後襲來,她陷入寬厚的懷抱中,有力的臂膀緊緊摟住她,像廣闊的海灣,安撫著她激盪的心。
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觸感,彷彿投身在母親的懷抱中,寂寞空虛瞬間全被填滿,這樣的安全感滿足她長久以來的渴望。是夢吧!是母親終於知悉她的孤單。時間似乎靜止,思堵也靜止了,她已忘身在何處,直到另一道高亢的聲音傳來: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她陡地一震,推開那不知名的胸膛,反射性地向旁一躍,拉開數步的距離。腳尖著地剎那,人也自恍惚中醒過來,思及剛才,愧窘交迫。
那淒涼的歌聲,仍哀怨地繼續吟唱: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這兒總是這樣,一有風吹草動,便前呼後應。擅舞的起舞、擅歌的高歌;撞擊築鼓瑟的,便叮叮咚咚地隨意敲打起來;覺得自己實在含冤其白的,便呼天搶地的乾號。每一個聲音,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企盼,盼著君王知曉,早日放她們出去;這樣的淒慘.無分晝夜,任何一個正常人都很快地便會給逼瘋。
※※※
劉靚習慣了這人間煉獄,無視於四周的哭笑聲,目光集中在眼前這個身材魁梧的男子身上;而他,正以不可一世的目光迎視著她。
她挺直背脊,壓抑住心中的愧窘,不疾不徐地質問來人:「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闖入宮?」
這一氣勢,不怒而威,看得堤曼心中又是一陣激盪,忍不住歎道:「你真是動靜皆美啊!」
此語一出,劉靚下意識地摸著臉上的薄紗,還好,還覆在臉上。但他那銳利的眼神,竟像能穿透薄紗似的,引起她臉上陣陣燥熱,甚且不知收斂地在她身上游移。她自覺受到嚴重冒犯,加上剛才的肌膚之親,令她當插萌生殺意。
原就冰冷的眼神此時更是如罩霜雪,殺機既起,刻不容緩地抽身向前,挺劍疾刺,劍心直指他胸膛。
堤曼輕鬆迴避,嘴角帶著一抹玄妙的笑。
她一招失手,緊接著又連出數招,招招皆擊向要害,卻全遭他從容不迫地化解開,可怕的是他甚至沒有出手,只移動身形便輕而易舉地避開她連串凌厲的攻勢。
眼見著招招失敗,劉靚心慌了,劍勢開始不穩,幾次失去重心,陌生男子反而出手相救。
劉靚怒極,他明顯地在玩弄她!相信以他的武功,定可在幾招內將她制服,但他卻不這麼做,而是讓她頻頻出糗,瞧他嘴角邊掛著的那抹邪笑,若嘲似諷,看得她心火益加沸騰,恨不能撕碎那張臉。湘綺怎還不來,她還要忍受這樣的羞辱多久?
心煩氣亂,劍招也失去原有的鋒利,一不留神,竟連人帶劍全被他收攬入懷。她驚呼一聲,頃刻間身體已被牢牢的鎖住。
堤曼鋼鐵般的手圈著她的腰,另一隻手則覆於她握劍的手上,順勢逼著她橫於頸上。這下子,她再也動彈不得。
她刷白了臉,眼中滿是驚惶,背緊抵著他的胸膛,清楚地感受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他側過臉,炯亮的雙眼直看進她眼底;她沒有屈服,以身為公主的自尊,高貴地與他對視。這幾乎沒有距離的距離,他自信地微笑,緩緩將臉貼上她……
她驚駭著倒抽一口氣,身子不由自主地輕顫。
「別怕!」他溫柔又狂野的氣息拂過她臉上,未免引起她的過度緊張,他放軟聲調:「讓我看看你……」
無法反抗下,只能任由他輕輕咬去面紗,當她完美無暇的臉再無遮蔽地呈現在月光下時,她聽見了這樣的驚歎;
「啊!這世上……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劉靚一陣難堪,臉上浮起兩朵紅雲,點輾著她纖塵不染的美貌。
堤曼看得如癡如醉,從未有過的激情衝擊著他,他收緊了放在她腰上的手,突如其來的窒息感使得她不禁輕呼一聲,朱唇微啟,望著鮮紅欲滴的兩片唇瓣,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輕輕地吻上她。
如朝露微潤花瓣,她唇邊的冰冷,擻起他的憐惜,他含住兩片薄唇,極其溫柔地摩擦著,感受著她的反抗,卻更加深原始的渴望,最後他只好放任感覺,盡情在她口中探索著。
一陣天旋地轉,若不是讓他有力的臂膀環住,劉靚只怕要癱倒在地了。陣陣溫熱自他的嘴中源源不斷地傳進體內,她無力抗拒,下意識裡也不想抗拒。身體逐漸熱起來,胸膛有種莫名的東西炸了開來,這是什麼樣的奇妙感覺呢?沒有人告訴過她,書裡也未曾讀過,這……便是男歡女愛嗎?沒有人教過她男女之間是怎麼一回事,或許別的公主知道,因為她們有母親的教誨;而她自小形只影單的獨居飛雨館,生活裡除了音樂舞蹈,再無其他。她從未如此親近一個男人過,甚至她成長至今,除了當中的太監與父皇外,她從未見過其他的男人,而眼前這個人在短短的幾個時辰內,竟與她有了三次的親密接觸。奇怪的是,她內心深處竟不排斥,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