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了,是二娘帶著紹祖的表妹任盈香往這方向找人來了。小春慌了手腳,裘紹祖也手忙腳亂,慌慌張張的催促小春快跑。「兩天後,咱們在迎賓客棧相會,不見不散,你一定要來喔!」小春應了聲,落荒而逃。她的故事只好兩天後再說了。
☆ ☆ ☆
兩日後,小春用完午膳,又駕著驢車出門。
迎賓客棧,位於皇宮外十里處,柳子湖畔,是座優雅脫俗的木製建物,往來於此的賓客全是文人學子。
小春的爹就在柳子胡同的學堂當夫子,已考得秀才資格的紹祖哥,就是爹的門下高徒,他們住在距柳子湖幾里之遙的城西近關防處。因為,二娘自詡是「知禮」女子,從不到相公教書附近露面,所以,以往小春總到迎賓客棧等著裘紹祖,若是他身畔無人,他們便可多說上幾句話,要是有人,不便對談,她也會多看他幾眼,以慰相思之苦。
從前到此地,因為身上無多餘銀兩,總站在客棧外的柳樹旁眼巴巴的張望著,大寒天的,幾乎把她都凍成冰條。
今日,口袋飽滿,她便大方進了客棧,要了間樓上臨道路的雅號,喝著熱茶等人,不過,拿少爺銀兩私會舊情人,小春心底頗有罪惡感。她知道學堂通常在未時放課,她來得早了,正好趁此時機整理思緒,仔細想想該如何跟紹祖哥說明,可是──唉!好難哪!
她該怎樣才能在不傷害紹祖哥的情況下,要他別再等她呢?因為少爺不放人,少爺要跟她做長久夫妻!
兩個多月的相處和多年的情感,放在秤上秤一秤,要是她說,兩個多月的感情比較重,她不真成了──見異思遷、喜新厭舊、水性揚花的女子?哎喲!到底該怎麼辦呢?
小春捧著熱茶碗,重重歎了口氣。
「怎麼跟計劃完全不同啦?」
可是,又不能怪少爺,他也是受害者……
那怪唐福爺爺嗎?可是,要不是自己莫名其妙的去招惹,也不會出現這樁婚事。所以,追究禍頭根源,其實還是該怪她自己。「唉──要是可以分成兩個,一個給少爺、一個跟著紹祖哥就好了。」只是,這是不可能的!她無奈的再歎一口氣。
熱熱的水氣在柔軟唇瓣逗留流連,就像少爺的熱吻,綿密狂炙,緊緊包裹著她,讓她渾身燥熱、暈暈陶陶……
霎時間,她已忘掉身在何處?為何事而來?整個人陶醉在與少爺共有的心醉神迷時光──」
「小春。」
下了課便急忙趕到的裘紹祖,四下尋找不見佳人芳蹤,抬頭一瞧,看見小春托腮癡醉的酡紅臉蛋,心下更是一陣激動狂喜,他以為小春正在想念著他。
「久等了?」因激盪而面透紅暈的裘紹祖,仍不忘含蓄的施禮問候。
這時候,若對像換成是少爺,他大概已經撲上來,死命抱著她猛啃狠親……哎喲!她在幹嘛呀!這種時候淨想著這些!
垂下頭,她含羞帶怯的睨了他一眼,紅通通的雙頰顯得春色盎然、風情萬種,裘紹祖看得雙眼都發直了。
「咳咳咳!小、小春好像有點不一樣。」
「有嗎?」以為被識破心內秘密,她的粉臉又刷上一層紅彩。「紹祖哥好像又長高了。」
「是啊!你送我的鞋都快穿不下了。」裘紹祖意有所指的低喃。
「哦!」就沒有下文了。
等了一些時候,不見小春有所表示,於是他自己開口說:「不幫我納新鞋底了?」
「這……」小春沉吟片刻,鼓足勇氣抬眼迎向他,「不好吧!小春現在是有夫之身,不太方便。」
「說得也是。」雖有些失望,但裘紹祖仍深明大義的點點頭。「即使只是個『假成親』,跟相公以外的男人私下互贈禮品還是不好的。」
「紹祖哥,其實那個假成親──」
「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逼不得已,我不怪你!」不過,他的語氣並不像不介意。「那你何時休夫呢?」
「正熙少爺他……他不想讓我休夫耶!」小春吶吶地回答。
「那他何時要休妻?」也是,人家是官,由他休妻比較有面子。
「小春又沒做錯什麼,他沒理由休妻啊!」一想到要跟少爺道再見,她竟覺得十分難受、萬般不捨。
「那你快做點什麼,好讓他休妻啊!你都不知道,我娘已經找媒婆到盈香表妹家,說要替我訂親事了。」
裘紹祖自私的態度讓小春突然動了怒意,忿聲斥道:「當時要是依了小春意見,現在會弄成這樣子嗎?」
「我可是堂堂正正的讀書人,侮辱讀書人身份的事,我做不來!」裘紹祖義正辭嚴的訓斥,「你可是我的意中人,為何不懂我的想法呢?」
「那你呢?你在意我的想法嗎?」老聽他以自我立場思考處事之道,已讓小春覺得厭煩。
「要是不在意,我會催著你結束婚姻嗎?你不是自由之身,我就很難跟我娘說要跟你成親的話,你現在的身份讓我很為難。」裘紹祖不解的瞪視著她。
小春何時變得不再對他百依百順了?
他還是以有利自己的方式思考這件事!小春不滿的噘高唇,努力的將心中的話全盤托出,「要是紹祖哥肯再多堅持一些,二娘就會屈服──」
裘紹祖大聲嚷嚷,「什麼!你要我忤逆娘親?這是大逆不道的事呀!」
小春也火了,「那你就去娶你的盈香表妹好了,何必傷腦筋呢?」
「可是,我愛的人是你啊!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那些山盟海誓,我全都記得。」他的眼中露著深情,但身子仍是拘謹守本分的不敢輕舉妄動。「你忘了嗎?」
「小春沒忘。」就因為她也是個念舊之人,才會讓事情變得如此棘手。
「娘親雖然一直對你有意見,但是,只要成了一家人,她就會明白你的好了。」他安慰小春。
「要是她不明白呢?又逼著我離開你呢?紹祖哥,你是不是一樣會依二娘的話做?」對於他們的前途,小春並不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