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待嫁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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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一口氣悶在心裡,不知該怎麼發洩,她只好忿忿地捶著棉被,直到敲門聲響起。

  「誰在那邊亂敲,煩死了!」她沒好氣地喊著。

  「是我。」來人對她的怒氣不以為意,平和的語音中略帶笑意。

  一聽是雲追日的聲音,她趕緊整理儀容,前去開門。

  「我聽下人說,你這幾天都悶在房裡,是不是不舒服?」

  面對他的關心,牟易男勉強露出微笑,「沒事,我很好。」

  他微微一笑,「讓你無聊的待在莊裡是我的疏忽,今晚府尹大人辦了一場宴會,你可願和我一起赴宴?」

  「那種應酬場合我不習慣,還是別去的好。」她不想給雲追日添麻煩。

  「既然如此,今晚我另外擺宴,?我的疏忽向你陪罪。」他走進房裡,揀了靠窗的椅子落坐,「你到洛陽兩個多月,我卻沒盡到地主之誼,該罰。」

  「那怎麼行!」牟易男連忙跟進去,「一場宴會你不知能談成多少生意,怎麼能因為我就不去,更何況……」她雙眉一挑,語帶調侃,「那麼多人等著瞻仰洛陽第一公子的風采,如果你不去,我豈不成了罪人?」

  「你別跟我開玩笑了。」雲追日的笑容中有一絲無奈。

  「我說的是實話。」她倒杯茶,挑了個位子坐下,「聽管家說,這陣子上門的媒人快把停雲山莊的門檻給踩爛了。」

  雲追日苦笑不語。

  「像你這樣,算不算受盛名之累?」

  「別說這些了。」他立刻轉移話題,「就依你吧,我改日再宴請你和歿生。」

  「誰要和他一起赴宴!」她撇過頭。

  「你還在生他的氣?」

  她微微昂首,大聲否認:「我的度量才沒那麼小。」

  雲追日笑著搖頭,不再多說什麼,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她趕緊叫住他,「那個……」

  「什麼事?」他微笑以對,心中已猜到她的用意。

  牟易男停了一下才問:「你知道那個姓時的傢伙跑哪兒去了嗎?」生氣歸生氣,她還是有些擔心他愛錢過頭,傷剛好就跑去接生意。

  「他去找人。」簡單的給了答案,雲追日便離開她的房間。

  牟易男躺在床上,開始思索時歿生究竟去找誰了。

  ***

  山腳邊立著幾間茅屋,四周圍著爬滿女蘿的籬笆,顯得青翠可愛;空地上,母雞正帶著小雞捉蟲吃,一旁的大公雞則昂首踱步,好不威風。

  一名中年漢子穿著粗布衫坐在門口,懷裡抱著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女孩,女孩的手裡則拿了一根枴杖,兩人開心地聊天;當女孩咯咯直笑時,他會慈藹的摸摸女孩的頭,露出滿足的微笑。

  一切顯得那麼平常,就跟一般的農家沒有兩樣。

  「魏森!」

  突來的叫喚打破了平靜,那名中年漢子放下懷中的小女孩,柔聲囑咐:「巧巧乖,你先去林大嬸家找虎兒玩,爹現在有事。記住,一定要等爹叫你回家,你才可以回來。」

  小女孩點點頭,好奇地瞧了瞧那笑容滿面的客人,然後哼著兒歌跑開。

  打發了小女孩,中年漢子的臉色轉為嚴肅。他摔著枴杖站起,「你來了,比我預料的日子早了幾天。」

  「早?對我來說,已經晚了兩個多月。」時歿生雖然帶著微笑,眼中卻毫無笑意。他緩緩地走向魏森,「給我理由,我要知道原因。」

  魏森淡淡一笑,卻不說話。

  「為什麼不回答?難道沒有理由嗎?」時歿生的笑容不見了,他刷地拔出腰間長劍,直指魏森的胸口,「沒有理由的話,你會出賣我?說呀!我要一個理由!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告訴我為什麼?」

  「如果你要理由,我只能告訴你,因為我要活下去。」魏森輕輕地歎了口氣。

  熟悉的理由令時歿生微微一顫,他面無表情的收回長劍。

  「官兵找到了我,如果我不配合,那麼我就必須死。我不想死,也不想巧巧知道我是官府的要犯;為了巧巧,我絕對不能死!」

  「她不過是你在路邊撿到的孤女,為了她,你可以不把我當一回事?」他握緊劍柄,克制自己想大吼的衝動。

  「不錯。」魏森毫不遲疑地回答,「你雖有恩於我,但是為了巧巧,為了我自己,出賣你也不算什麼。這樣的日子我過膩了,好不容易有機會回頭,我當然要把握。」曾經,他走錯了路;如今,他只希望平靜過日子。

  「你沒有機會了!」時歿生盡力裝出開心的微笑,就像他往常殺人時的笑容,「你出賣了我,我豈能讓你活著。」

  望著他的笑容,魏森又歎了口氣,「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個樣子,還是學不會冷酷。」

  「你以為提起從前,我就不會殺你嗎?」食指輕拂過劍身,時歿生冷冷一笑,「笑只是習慣,不是學不會冷酷,你太低估我了。」

  「是嗎?那就試試吧。」魏森微微一笑,閉上了雙眼,「反正我已經打點好巧巧的事情,就算真的死在你手裡也不要緊了。時間到了,老天自然會要了我的命,我記得這是我告訴你的,結果你把這句話拿來當名字──」話未說完,他便感到微微的刺痛,冰冷的劍尖已抵在他的頸上。

  「我說過,你提起從前也沒用!」時歿生的眼神轉冷,長劍又向前遞了兩分。

  「那就動手吧,我這條命早該沒了,多活這麼幾年,也算是佔到便宜了。」魏森的表情非常平靜,毫無面對死亡的恐懼。

  望著他平靜的面容,時歿生的手微微發顫,思緒不由自主的飄回從前。

  那一年,他只有十三歲……

  ***

  夜裡,他從惡夢中驚醒,額頭冷汗直冒,身體不住地顫抖。

  夢裡,他見到一片火海和滿地的屍首,濃重的血腥味不斷地向他襲來,夾雜著焦臭的味道,恐懼的哀號逐漸擴散……他記得劍尖穿過人體的聲音,也記得長劍砍斷人骨的聲響……別人聽來微弱,他卻聽得一清二楚,永遠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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