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歿生──」她的呼喊伴隨著撲通的落水聲,濺起一陣水花。
過了半晌,她才濕淋淋的從水中站起來。
「咳、咳、咳……」她一邊咳,一邊尋找時歿生的蹤影,卻都見不到人。看著自己狼狽的模樣,她忿忿地大叫:「時歿生,你給我出來!」
「我在這裡。」柱子邊探出一張笑臉。
「你!」牟易男大步跨上池邊,恨恨地走到他面前,指著他的鼻子,「你……你……」她指了半天,卻不知該說什麼。
「我?我去拿衣服呀。」時歿生笑著揚揚手中的衣服,「我怎麼知道你急著和我一起洗澡,連衣服都沒脫就下水了。」
他抱拳鞠躬,「抱歉抱歉,辜負你的美意了。」
她瞪大了眼,一時無法言語,然後大吼:「時歿生,你這個混蛋!我要撕爛你那張騙人的臉!」
第二章
「時歿生,你這個渾球!」
熟悉的怒吼又在停雲山莊響起,打破了原本的幽靜。
山莊的奴僕婢女習以為常的看了看一前一後呼嘯而過的人影,然後繼續他們的工作。
打從半年前少莊主介紹他們認識起,只要他們倆同時在莊裡,這樣的怒吼就會常常出現,一天照三餐算也不嫌多。
牟公子或者該說是牟小姐,原本脾氣雖不算好,倒也不曾像現在這麼容易生氣。自從遇見時公子後,哪怕他只是偷吃了她的飯菜,都可以讓她氣得追著他跑;當然,她的輕功不如他,武功也不如他,最終的結果總是她非常不甘願地放棄。
時公子也奇怪了,他平日對莊裡的人都是一張笑臉,態度也是和和氣氣的,偏偏就是喜歡挑撥牟小姐的怒氣,好像她越生氣,他越開心似的。
更絕的是,他倆老是碰在一起,常常很有默契的在同一天到莊裡作客。
唉唉唉,這算是緣分嗎?
***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牟易男坐在床上用力的捶著棉被,口中直吼著:「姓時的,你是豬!王八蛋!大爛人!小人!
卑鄙無恥,下流骯髒齷齪!我操你祖宗十八代!啊──」她重重地倒在床上,吁了口氣。
罵完一長串的髒話後,她終於覺得心情好多了,滿足的露出微笑。
如果是在家裡,她可不敢這樣亂罵一通,萬一被娘聽見了,絕對要被訓上好幾個時辰,在雲追日這裡就逍遙多了,不用擔心娘在那邊叨念什麼女人要有女人的樣子,或者是說她都十八歲了,應該找個婆家才是。
什麼女人的樣子,又說什麼嫁人呢?
她才不是女人,她是堂堂男子漢,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將來她一定會接手御劍門,並且更加光大御劍門,建立一番轟轟烈烈的功業,讓父親以擁有她這個「兒子」?榮。
易男,易男……父親要的不正是個兒子嗎?一個可以承傳家業的兒子,不是女兒……她霍地坐起,大喊:「我是男人!我是男人──」
「呵,你是男人,那我不成了女人了。」一道帶著笑意的清朗嗓音從門邊傳來。
她一聽聲音,便知道來人是她剛剛才罵得很過癮的那個混蛋。
「你來做什麼?」她沒好氣的問。
時歿生自顧自地走進內室,揀了張椅子落坐,嘻皮笑臉地問:「怎麼,你還在生氣呀?」
她哼了一聲,不答。
「別這樣嘛,小男。」他拉著椅子湊近床邊,「不過是開個玩笑,何必生氣呢?更何況……我的十八代祖宗都讓你操完了,你還不能消氣嗎?」他在外面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她猛地抬頭瞪他,「你胡說什麼,我哪時候操你祖宗啦?身為御劍門少門主,我才不會說那種話。」開玩笑,打死也不能承認她說過這種話。
「是是是,你沒有,就算你想操也操不到。」他聳聳肩,「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祖宗是誰了,哪還怕你操我祖宗。」
「原來你是孤──」她話說出口才發覺不妥,心中有些歉然,「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時歿生咧嘴一笑,「你覺得很抱歉嗎?」
她點點頭。
「那……」他眼中露出一絲狡黠,「不如你陪我出去逛逛,以表示你的歉意。如何?」
這下她的歉意可全沒了。牟易男白了他一眼,回以假笑,「是喔,最好順便上酒樓大吃一頓,這樣就更好了,你說是不是?」
他嘿嘿笑了兩聲。
「想要我請客的話,你直說就行了,用不著拐彎抹角。」
她說著便跳下床,「我可不是你,不像你那般愛錢。」
「愛錢就愛錢嘍,也沒什麼不好。」他很坦然的承認自己愛錢的事實。
她拿起床邊的外衫,邊穿邊說:「喂,你很奇怪耶,喜歡美酒佳餚卻又不想自已付錢。」
「有現成的大爺幫忙付帳,我何必浪費自己的錢。」享受歸享受,能不花錢當然是最好。
她聞言不由得直搖頭。
見她搖頭,他挑了挑眉,「你不同意是嗎?要不,這一次我請好了,省得你每次都說我小氣。」
「你請?!是我聽錯了嗎?」她驚訝極了。
「你沒聽錯,我是說要請客。」見她仍是不信,他難得正經的點頭。
「那還等什麼?走吧。」既然是他請客,她一定要狠狠的吃,吃得他叫苦連天,將先前受的氣都還給他。
想著他付錢時心痛的模樣,牟易男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卻沒發現時歿生唇邊那抹詭異的微笑。
***
大街上人來人往,其中不乏髮色、外形奇特的異族人,他們或著中土服飾,或穿本族衣服,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讚歎嚮往的神情。
街道兩旁,商販的吆喝叫賣聲此起彼落,而買主們則忙著和商家討價還價,在這片喧鬧嘈雜聲中更顯出了洛陽城的繁華開放和太平盛世的榮景。
時歿生悠哉地走在大街上,嘴裡還哼著小曲,顯然心情很愉快。
牟易男忍不住問:「你是怎為了,為什麼心情這麼好?」真是奇怪,他要請客心情還這麼好,一點也沒有心疼的樣子,難不成是吃錯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