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踢了食盒一下,譏嘲地道:「如果你想死,用不著絕食,撞牆會比較快。」明明是擔心她餓久了會傷身,說出口卻是全然相反的話。
他心中暗暗懊惱,不是因為自己說的話,而是因為自己擔心她。
「我剛剛吃不下,現在才想吃。」她下了床,彎腰拿起碗筷,坐在床邊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慕容殘背靠著牆壁,雙手環胸,淡淡地道:「你想不想知道你家的情形?」
聞言,她眼睛一亮,把手邊的東西放下,「當然想!」
他露出一個惡意的微笑,挑眉道:「那就求我。」
她毫不遲疑:「求你告訴我!」對於家人,她有滿心的歉疚。
她的反應出乎慕容殘意料之外,他的微笑立刻消失,拉下臉道:「你的家人當真如此重要?」
「對我而言,他們當然重要。」她顯得焦急,「請你告訴我,他們都還好吧?」
「現在還好,以後就不知道了。」他的臉色變得陰沉,惡念在心中醞釀。
「你是什ど意思?這件事不要牽扯到他們頭上!」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小臉刷地轉為慘白。
他冷哼一聲:「來不及了。」
「不行!」她衝到他面前,扯著他的衣襟大叫:「恨我就衝著我來!不准對他們動手!」
他冷著臉,無動於衷。
「沒有人能命令我。不過在時間未到之前,他們還能快活一陣子。」他伸手推開她,漠然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她,「你帶給我的屈辱,我一定會討回來。」他露出陰森的笑容,「我不會動手殺你,因為有比殺你更好的方法。」
她略顯憔悴的身形猛然一震,「對……全都是因為我……是我不好……」
沒錯!全都是因為她!如果她沒遇到慕容殘,如果她沒莽撞離家,就不會讓她的家人遭遇危險,也不會有人因她而喪命……都是她的錯!自責如潮水般湧向她,壓迫著她。
她抱住頭掩著耳,「對,是我!都是我的錯!」
面對她狂亂的模樣,他感覺不到一絲復仇的快感,反而覺得……心痛!
壓下心中不該有的情緒,他轉身離開,石門也跟著合上。
接下來的幾日,慕容殘和項洛妍一直重複著同樣的相處模式。他對她冷嘲熱諷,卻又在見到她黯然的神色時心煩意亂;她因他的嘲諷而痛心,同時也更加擔心家人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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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燈火映出的黑色影子彷彿凝固在石壁上,黑影的主人神情呆滯地坐在床緣,耽溺於自責悔恨之中,即使不久前慕容殘又進來對她諷謔一番,她也充耳不聞。
不行!項洛妍對自己下了道命令。再這樣下去於事無補,她必須做點什ど。既然一切全因她而起,她更不能如此儒弱地任自己意志消沉,聽天由命,她必須將事情告訴家人,讓他們有所戒備。
她拍拍臉頰集中渙散的精神,藉著不甚明亮的燈火開始仔細地搜索石室。她一寸一寸地搜過,一面回想平時丁淳和慕容殘出入的情況,尋找開門的機關。
「到底在哪……」她把石室內觸手可及的地方全搜過一遍,過了許久仍然一無所獲。她停止搜索,輕撫著下巴,環視四周,思索是否有漏掉的地方。
地板、門、床……燈!只有壁上的油燈漏了。
取下油燈,她試著轉動嵌在壁上的銅勾,但銅勾卻文風不動,她轉而用力壓了壓,果不其然,石門緩緩地打開了。
她提了燈,匆匆跑出石室。
出了這間石室,走沒幾步又有石門阻隔,她照著第一次的方法去做,順利地開了門,後來的幾道門也都是以同樣的方法打開。
當她見到睽別數日的陽光時,心中不由得一陣喜悅,可是隨即黯然。
跨出最後一道門時,她猶豫了,但理智催促她盡速離去,於是她頭也不回地跑向林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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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群鼓翅驚飛的騷動聲引起慕容殘注意。
他停止練劍,側耳傾聽四周的動靜。
聲音是從西北方傳來的。越往西北,越是林木密集、雜草叢生,也是野獸聚集之所,這樣的騷動有可能是猛獸出獵;但是聲音尚在外圍,那裡向來平靜,為何鳥群會突然起了騷動?
難道……他立刻施展輕功,匆匆趕到囚禁項洛妍的石洞前。
只見洞門大開,正如他所料,她已經逃了。
「該死!」他恨恨地一拳捶向石壁。那個女人竟敢再次逃離他!
怒氣湧上心頭的同時,憂慮也隨之而來。
她逃向了山林深處,而……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再過半個時辰左右,便是狼群出獵的時刻,萬一……他心中一急,便欲衝入林中,卻猛然停住。
他何必管她,她只是一個背叛者!既然無法親自下手,就讓狼群收拾她吧!
雖然他如此告訴自己,但眼前卻浮現她驚恐呼救的模樣,跟著是狼群撲向她,將她活生生地撕裂啃食。
「該死!」他咒罵一聲,握緊手中長劍,衝入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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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洛妍伸手扯開被樹枝勾住的衣服,回過頭,眼前橫著一張巨大的蜘蛛網,教她停下了腳步。正如慕容殘所警告的,石洞外是一片完全沒有人煙的荒山野林。
慕容殘……想起他幾日來的冷漠行徑,又以家人的安危威脅她,她恨,也氣,但心更痛!
再度的逃離,他會更恨她吧?她與他之間的裂痕恐怕是無法彌補了……努力的將他摒除在思緒外,她專心研究起當前的情況。她得趕快找到出路,至少要在太陽下山前,不然……環視四周高及足脛的野草,籐蔓糾纏的樹木,她察覺自己似乎越走越深入山林。她是不是走錯方向了?
抬頭望望偏西的太陽,一群群蚊蚋因傍晚漸近,已在空中嗡嗡飛舞盤旋。
還是回頭吧!內力盡失又無武器隨身,她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沒什ど兩樣,在林野中過夜是拿性命冒險。她不能不明不白、沒清楚交代事情的始末就葬身在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