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遠方山坡上的霧氣,清澈晶瑩的瞳眸裡漾著流麗的水光,那一瞬間,她無邪的情感完全顯現在眼中。
「我感激他、尊敬他、喜歡他。對我而言,在這個世界上,日恩是無可取代的。」
「感激、尊敬、喜歡--但我沒有聽到你說「愛」!」黎夜熙深深凝視著她的眼睛,眼光裡的烏黑幽邃,深沉得教她顫抖。「沒有愛,你真的能和日恩廝守相伴一生嗎?」
愛?他憑什麼說她不愛日恩?
夏初音突然感覺到一種被冒犯的憤怒。
「你怎麼知道我不愛日恩?雖然你是日恩的弟弟,可是我們今日才第一次見面。」她賭氣地說,連自己也不知道這股莫名的怒氣從何而來,只覺有一種奇異的刺痛在胸膛中撞擊著。「對我來說,你只是個陌生人,沒資格問我這樣的問題。」
「陌生人?」
黎夜熙突然笑了起來,他的眼眸晶亮如焰,燒灼到她的瞳裡去。
「你可知道我有多麼熟悉你?我瞭解你也許遠比你瞭解自己還要深,因為日恩信上告訴了我有關於你的一切事;日恩認識了你多少年,我就知道了你多少年,雖然我始終無緣和你認識相見!」
看到他那亮燦燦的眼晴,夏初音覺得暈眩,那深邃燦亮的瞳,燃著火一般的耀焰,大刺刺逼視著她,一點兒也不遮掩自身的光芒。
「方纔你走進劇場時,我一眼就認出你來了。我心裡想--就是這個人了,就是我知道了十六年,卻始終無緣一面的夏初音。」
他神色狂野,聲音卻輕沉微啞,有著催眠般的低柔與好聽。「對我來說,你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如此接近卻又如此遙遠,我彷彿好久之前就認識你似的!」
夏初音震顫著,被他的話驚懾住了。有一種特別的、連自己也說不出來的緒,在心中波濤洶湧著。
「日恩看著你長大,我也看著你長大,你的每一張照片、你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我都瞭若指掌……」
他望著她,眼光深沉柔醉得令她發抖。「對我來說,你絕不是個陌生人。你可知道我夢想了你多少年?」
咚、咚、咚,她的心像擂鼓般狂跳了起來,呼吸轉為不順暢的喘息,他想說什麼?他要說什麼?
她下意識地想逃,敏感地察覺到有一種奇妙而下該存在的情愫,漸漸在他們之間成形了。
是早在她還不知道有黎夜熙這個人之前,他便已對她用了心。而現在,他帶著火焰一般的熱情席捲而來,存心焚燬她的世界,要把她捲進感情的漩渦裡去。
「你沒來之前,我一直在想你是怎麼樣的?是照片中的夏初音?是日恩信中的夏初音?還是我對著計算機屏幕裡的信件和照片幻想了十六年、憧憬了十六年的夏初音?」
他伸出手,溫柔地拂去她被風吹到面頰上的髮絲。修長的手指卻停留在她柔嫩如花的面頰上,不肯栘開。
「現在我知道了,任何想像都及不上真實的你來得美好動人,因為如今你就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是我一伸手就可以觸及的距離……」
他的手指畫過她的眉、她的眼、她小巧的鼻樑,最後停留在她嫣紅柔軟的唇瓣上。
「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是真實溫暖、獨一無二的夏初音!」
她像觸電一樣逃開,而他卻更快地抓住她手腕,不容她逃避的、緊緊將她用力扯到胸前。
「你知道嗎?我其實一直在等你,等著有一天要和你相見……」
他的眼狂野,泛著掩下住的熾烈情感,深深地望著她。眼裡那噬人的熱情,像火焰一般燒遍她的全身。
「我再也不能等了,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嗎?」
第二章
意大利花城,佛羅倫斯。
天空裡黑色的幃幕緩緩褪去,遠處灰白天際發出美麗的藍光。
天色還未亮透,夏初音便拖著行李箱,走到飯店櫃檯前,把房間的鑰匙卡片交給櫃檯小姐,用流利的英文說道:「我要退房,麻煩請幫我結帳!」
櫃檯小姐還沒接過鑰匙卡片,一個低低沉沉的笑聲便在她背後響起,那聲音,令她頸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妳果然逃得夠快。天還沒亮,就急著要走?」
背後的低笑聲充滿了輕諷意味。「怎麼?不是來看我執導的歌劇首演?你現在回台灣要如何跟日恩解釋為什麼沒留在意大利看我的公演?」
夏初音緩緩回頭,果然看到了黎夜熙那俊美光燦的臉龐。
他似乎一夜沒睡,眼睛泛著紅絲,新生的鬍渣子佈滿了下巴,卻更顯得性感慵懶,落拓下羈。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夏初音面紅耳赤、結結巴巴,胸口撲通撲通直跳,感到一種被當場逮著的手足無措和驚慌。
「昨天妳在菲耶索萊劇場頭也下回的落荒而逃,我看著妳匆促離去的背影,知道是我所說的那些話把妳嚇壞了。我跟在妳身後,看著妳在米諾廣場搭上了往佛羅倫斯的巴士。而一路上魂不守舍的妳甚至沒發現到--我和妳搭上了同一士。」
他輕笑,眼眸閃亮。「我跟著妳,跟到妳下榻的這家飯店,在飯店大廳的沙發上等了妳一夜,看妳什麼時候會夾著尾巴逃回台灣?」
「你在這兒等了我一夜?」夏初音不敢置信地問,望著黎夜熙那耀眼得讓人眩惑的俊臉,她一顆心忍不住顫巍巍地狂跳起來。
見到他時,她胸中便沛然湧起強烈的情緒,他帶給她的衝擊,是她不曾體會過的。他的狂野、他的恣情,在一夕之間,顛覆了她的世界。
為他輾轉難眠了一夜,她簡直不知該拿他怎麼辦才好?他那太過炙熱狂烈的情感,讓她難以置信、無法負荷、不能接受,只好選擇逃避。
而他--卻連退路也不留給她走。
黎夜熙眼光落在她腳邊的行李箱上。
「妳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逃離我……妳真這麼伯我?昨天我所說的話真有這麼可怕?這麼讓妳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