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師太仔細端詳她的面相,歎道:「女施主病從心起,恐非任何藥物可治。女施主相貌福慧雙全,應是人上之人,本該一生富貴無憂,只可惜心魔太深,注定受劫,若不省悟,只怕難逃災劫啊!」
永欣一驚忙道:「求師大明示!」
「從癡有愛,則我病生。」雲清禪師微笑道。「女施主的痛根,應是癡愛引起,長年鬱結於心,所以沉痾難治。」
永欣心中一酸,熱淚湧上眼眶。「師太果是神人,一眼便看出信女的痛根。」
雲清師大歎道:「你若能悟得五蘊皆空的道理,不執著、不強求,心病自龍無藥而愈。」
永欣淚如雨下。「要信女放下癡愛,不執著、不強求……信女做不到!」
「癡兒,癡兒。」雲清禪師搖頭歎道。「貧尼有個俗家弟子,也是個癡人,心病數年難愈,貧尼為她煉了一種靜心寧神的藥丸,你拿一瓶回去試試,雖不能根治你的心病,但至少會舒服些。」
雲清禪師揚聲喚道:「悟癡,你拿一瓶寧心丸給這位女施主帶回去吧!」
「是,師父。」一個白衣女子緩緩從痷外走了進來。
永欣瞧清楚了這位白衣女子的面容,不禁一愣:全想:「世間竟有如此絕色女子?」
只見這白衣女子肌光如雲,秀美絕倫。雖然面色蒼白若有病容,卻絲毫無損她的美,只是更顯得她清靈逼人,飄麗如仙。
她緩步走到永欣面前,從懷中拿出一個朱紅小瓶,遞給了永欣。
永欣失魂落魄,尚未從白衣女子逼人的容光中回過神來,喃喃道:「我元永欣一生自負美貌絕倫,可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白衣女子聽到她的呢喃自語臉色微變,輕聲問道:「元永欣?你是北垚永欣公主嗎?」
永欣大為驚訝。「你知道我的身份?你識得我?」自她被立為元德皇后之後,南烜少有人知道她的閨名。
白衣女子面色變幻不息,牛晌後才微微搖頭,幽幽歎道:「不,我不識得你!我只是聽說過北垚有個艷冠天下的美麗公主,名喚永欣。」
「大膽!竟敢直呼皇后名諱!」服侍永欣的侍女厲聲叱道。「你明知站在你面前的是北垚公主,自然也該知道她是當今南烜皇后,還不快跪拜見禮?」
「南烜皇后?」鏘一聲,白衣女子手中朱瓶落地,碎成片片,她卻恍若未覺,臉上血色消失殆盡。「現在國號不是南雍嗎?南烜不是早在五年前便亡國了?」
「悟癡師妹,你隨師父入山採藥半年,難怪不知世事變化。」一個女尼道。「兩個多用前,流亡於外的玄煜太子率領百萬兵馬,直搗京城,奪回江山。現在已經登基為帝,復國號為南烜了。」
「原來是當今南烜皇后駕到了。」雲清禪師率領女尼們向永欣合十行禮。「請恕貧尼和小徒愚昧,不知鳳駕在此,多有失禮。貧尼和小徒在深山裡採藥,當真是山中無日月、歲盡不知年,更不知原來已經改朝換代了,冒犯之處,還請皇后見諒
永欣急忙說道:「師太不須多禮。永欣原為求醫而來,不欲別人知曉身份,是以才微服出宮。是侍女們太大驚小怪了,請師太莫怪。永欣對師太好生敬仰,又豈敢要師太見禮?」
白衣女子臉色變幻,眼中神色更是難以捉摸,似喜似悲,似冷絕又似黯然神傷。
她喃喃輕語,聲音低得只有她自己聽得見。「嗯,他復了國,奪回南烜江山了。這麼說,他現在是身在南烜了……」
白衣女子突然想起一事,面色蒼白地捉住原先告知訊息的女尼,顫聲問道:定慧師姊,你說玄煜太子攻下了皇宮,那雍帝呢?雍帝是生是死?」
「叛賊雍王現在還活著,不過也快死了。」那女尼道。「他被生擒入獄,每日午時,吊在城頭示眾,並定於三月後斬首,算算日子,現在離他該被處斬之日,剩下不到十天了。」
白衣女子神魂俱亂,身子往前一栽,哇的一聲,一口鮮血直噴出來。
女尼們亂了手腳,急忙扶住她。雲清禪師從地上摔破的朱瓶中撿起一粒異香藥丸,餵她服了下去。
「癡兒,快定心沈氣。」雲清禪師為她把脈,只覺六脈俱亂,心氣已衰。「你急痛迷心,心症又犯,只怕寧心丸是鎮不住了。」
雲清禪師回頭向一個女尼道:「快到藥房去拿守靈丹和通神散來。」
女尼答應了,急匆匆跑至後院藥房。
白衣女子伸手撫住心口,臉色慘白異常。她睜開眼來,同雲清師大道:,徒兒不礙事的,只是一時郁氣攻心才嘔了血,您別擔心。」
永欣疑惑地看著她,心中疑雲大起。「這位師姊,你一聽見雍賊的事便氣急攻心,以致嘔血,莫非你和雍賊有什麼關係嗎?」
「悟癡本為雍州人氏,曾受過雍王恩惠,是以一聽到雍王將被處斬,才會急痛攻心。」白衣女子按著心口,喘息道。「皇后娘娘若是疑心悟癡和叛賤逆黨有所牽連,盡可將小女子羈押入獄。」
「聽到恩人有難,一時憂急攻心也是人之常情。」永欣微笑道。「你是雲清師太的高徒,本宮怎麼會懷疑你和叛黨有關呢?」
白衣女子沉吟了一會兒才道:「不知皇后娘娘是否識得江陰侯爺?」
「你是說護國將軍?原來你也認識他?」永欣笑道。「他現在是江陰王爺。」
白衣女子從懷中拿出一把菱形烏篆匕首,宮女們俱都神色大變,圍了上來護在永欣身前,喝叱道:「你想做什麼?」
「小女子想求皇后娘娘一件事。」白衣女子將匕首遞給了永欣。「懇請娘娘將此匕首交給江陰王爺,並請轉告江陰王爺兩句話。」
永欣接過匕首,好奇地問:「哪兩句話?」
「故人在此相候,請王爺務必前來一聚!」
第八章
宜陽殿,閒來亭。
日光西落,清涼的晚風輕盈地拂過亭內兩個對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