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承認,畢之晚就自顧自的接下去——
「那你說的應該能相信吧!」她眨眨眼,端莊的笑笑。「你什麼都沒聽到對不對?那我不打擾您喝——蟑螂!」
「什麼?」薩齊荒謬地看著她。
「那裡有蟑螂!」努力踮起腳尖,畢之晚雙眼發亮的指向白色流理台。「哪,這個借你。」
將手上的報紙棒硬塞到人家手中,畢之晚興奮道:
「快!它快跑——呃……」
像意識到對方的眼神,畢之晚突地安靜下來。她尷尬地紅了紅臉,又鼓起勇氣亡羊補牢地道:
「我是說,您……要不介意的話,可否用那個——」她指指報紙棒。「處理一下那只可怕的……東西。」
結結巴巴的說完,畢之晚又匆匆撂下兩句——
「您忙吧!小人……呃……不是,屬下……哎!我是說,我先走了。」
看著那張臉消失在氣窗後,薩齊仍舊可以聽到她打開門後與同事的對話——
「怎麼樣,有看到蟑螂嗎?」聲音急切中帶著害怕。
「有,蟑螂飛到隔壁去了。」停頓了好一會兒,又聽到她略低的嗓音強調性的傳來——「我……我是真的很害怕喔!」
是嗎?我可看不出呢!
手裡還抓著人家硬塞給他的報紙棒,薩齊在心裡忍笑的回答。
辛苦熬過一天,又在公車裡被擠了近一個小時後,畢之晚總算能站在家門前,幸福的嗅聞著屋裡傳出的食物香氣。
迫不及待的將腳上的高跟鞋脫掉,她拎著鞋子走進門。
「爸、媽,我回來了。」招呼一打完,她便整個人呈大字型的倒進沙發裡。
「有這麼累嗎?」畢媽媽從廚房裡走出來,看到女兒這副模樣,忍不住開口問。
「就是那麼累。」畢之晚有氣無力地回答。「好像被人丟到洗衣機裡絞了一頓似的。「
「就跟你說到老爸的工廠……」畢媽媽忍不住嘮叨。
「拜託!整個社區誰不認識你女兒、大姊頭我?」
畢之晚還有力氣反駁。「到老爸工廠做,我一輩子都交不到男朋友。我們社區裡年紀跟我差不多的男生,每個看到我都只會發抖,幹嘛?我有這麼可怕嗎?」她氣呼呼地抱怨。
「又不是每個人都這樣,吳太太那兩個兒子不是跟你挺好的嗎?」
「是!我們好到連一起洗澡都不會出事!」畢之晚兩眼一翻。「他們兩個根本把我當男人看好不好!」
畢媽媽還想開口,大門處卻突然傳來喧鬧聲。
「怎麼啦?」她喃喃的走向門口。「之皓、家寶!你們是出了什麼事啦?」
老媽的尖叫,讓畢之晚好奇的抬頭,看著老弟扶著隔壁的吳家寶蹣跚走進客廳。
「沒什麼,要閃一輛腳踏車,不小心滑倒而已。」
畢之皓拉出桌下的急救箱,簡單的對母親解釋。
「怎麼不小心點……」看著兩個大男孩手肘與膝上的傷口,畢媽媽擔心道:「血流這麼多,要不要去給醫生看看啊?」
「不用、不用。」回答的是一旁看戲的畢之晚。
只見她抓起雙氧水,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往兩人的傷口上倒,理也不理他們尖銳的抽氣聲,再以同樣粗魯的態度將碘酒也倒上。
「這樣就好啦!」拍拍手,她笑瞇瞇地看著在場三人慘白的臉。
「畢之晚,你謀殺啊!」吳家寶沉不住氣的喊。
「之晚,你也太過分了,他們流那麼多血呢。」畢媽媽也出言薄責。
「那叫多?拜託,我每個月流的都不知道比他們多幾倍咧!」一出口,畢之晚就知道要糟。
果然,畢媽媽的臉脹得通紅。「畢之晚,你也稍微留點給人家探聽好不好?!」
「好、好。」她舉手作投降狀。「我回房間總可以了吧!」
站起身,她走向樓梯口。
「之晚!」吳家寶突然語含驚訝的喊住她。「你今天穿裙子耶!哇塞!還化妝啊?」
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畢之晚回過身道:「因為要開始上班了。怎麼,還可以吧?」她雙手一攤的問。
「可以、可以!」吳家寶大力點頭。「以一個男人來說,算是打扮得不錯了。」
「我是女的!死吳家寶!」咒罵一聲後,畢之晚憤憤地踩著樓梯上樓。
將視線移向拿著紗布及棉球的畢之皓,他咧嘴笑了笑:「抱歉,小小報個仇嘛,你不介意吧?」
瞭解的點點頭,畢之皓將手上的紗布大力壓向吳家寶膝上的傷口。
直到他痛叫出聲後,畢之皓才善良而無辜的對他笑笑——「我一點也不介意,真的!」
將臥系黑色跑車停進車庫,薩齊攜著同色公事包走進屋裡。
「爸、媽。」
對坐在客廳裡看新聞節目的父母打聲招呼後,他舉步往二樓走去。
「等等。」薩母站起身。「薩齊,你這個禮拜有空嗎?」
不待兒子回答,她又接著道:
「你們部長約我們吃飯,說是總裁千金剛回國,要替你們年輕人介紹介紹。」
「媽,我那天有事。」薩齊緩言拒絕。
「可是我已經跟人家約好了呢。」薩母的眉一皺。
「你不能挪一下時間嗎?」
「我……」
「你就過去一趟吧。」薩父開口了。
知道這時再說什麼也沒用,薩齊只微微一笑,恭敬道:「我會抽出時間來。」
回頭踏上樓梯,他慢慢走上二樓。旋開房門、走進、門關上,然後唇上再沒有笑。他冷冷地站在那,只覺整個人空空蕩蕩的。
這才是真正的他。
點亮桌燈,讓暈黃的光驅走一室的暗,莫名的,他想起那個女孩——
畢之晚。這幾年來,他從不曾忘過她。
這並不代表自己對她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只是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太……奇怪了,才讓她的影子停留在他的記憶中,偶爾便浮上。
她長大了,從年輕的少女長成小女人,但成長的像是只有她的軀體,她的眼眸仍如從前一樣的清亮有神,她的舉動仍是認真而有趣的。
只是現在的她似乎想把自己硬塞進世俗的框架中,想讓自己懂得掩飾、懂得控制、懂得——虛假相對。